可怜澜聿饱读圣贤书,却在关键时刻落了架。
满肚子墨水成了浆糊,风花雪月被他全然抛掷脑后,对曲中深意毫无察觉。
他又开始闹别扭,愤愤地撕着橘子皮,他心中吃味,合该是只有他一个人看到的,偏生被所有人都看了去。
他不为人知的珍宝被供奉在万目之下,澜聿自认不是小气的人,可刚刚他却恨不得一剑打碎这琉璃穹顶,让这殿内失光幽暗,所有人都见不到褚亦棠,他才痛快。
褚亦棠看不过他磋磨那只可怜的橘子,好好的橘子被澜聿翻来覆去的捏,果肉糜烂,汁水漫了他一手。
那名蝉衣婢女呈上巾帕,柔声细语,要给澜聿擦手:“大人——”
褚亦棠却撩了袖子,先一步挑过了热帕,挽上澜聿的衣袖,让他伸手。
席间有几位阁老敬酒,澜聿推辞不得,喝了几杯,可他素来酒量不好,这会儿红潮攀上耳后,连带着如玉的肤色也沾红。
几盏酒虽吃得半醉,他也听话,手心朝上,乖乖递过去让褚亦棠摆弄。
褚亦棠给他拭净了手,又让他用热茶漱了口。
澜聿眉间眼间都酝出醉人的松散,姿容旖旎昳丽,他面上热度惊人,唤褚亦棠时说不出的缠绵缱绻:
“阿棠,阿棠……”
褚亦棠侧过眼,将巾帕丢至婢女盛着的银盘中,口中应声:“嗯,我在。”
“阿棠,我想回去了。”
褚亦棠摁着他的虎口揉着,漫不经心地回:“等下就回了。”
“可我快走不动了。”
褚亦棠笑起来,露出半边颈项,好让澜聿能倚着他。
“那你睡一下,等会儿带你回去,”
澜聿嘟嘟囔囔地应好,酒色浸透唇瓣,平添鲜红丽色,乌黑长睫打落,枕在肩侧,手搂着褚亦棠的下臂,咂咂嘴,安心打盹。
褚亦棠叉了块西瓜咬了口,澜聿搂着他的那只手紧了紧,又在皱眉念念叨叨。
离近了去听,褚亦棠就听到什么别人都看到了,不高兴这样的字眼。
他心下了然,又想笑,也不知道澜聿是怎么好意思说他是小气鬼的。
褚亦棠给他喂西瓜吃,澜聿也张嘴,小口小口的嚼。
“别人只能听这一遍,你以后有很多很多遍可以听。”
澜聿果然是眼皮子浅,褚亦棠这句话说到他心坎上了,光这一句就把澜聿哄得服服帖帖。
长淮和一众人都看直了眼,半晌才从人堆里心服口服地冒出一句:
“神仙眷侣,何其相配啊。”
众人齐齐附和。
长淮抹泪,亏他还以为他们兄弟之间兄友弟恭,可真相却是他们二人情比金坚!
晚宴过后,澜聿仙君名花有主一事怕是还没天亮就要传遍全天京了。
不知多少少男少女要梦碎今夜。
宴会将近尾声,广场那边早已筹备完成多时,神帝便携众臣到殿外一同观赏这一年一际的烟火盛会。
百桩烟火炮筒一齐点燃,随着支线燃尽,火光冲天,数百处烟火直冲云霄而上,在广袤无垠的夜空中绽出动人心弦的盛大穗花。
百花齐放,耀如春华,美得不可方物。
澜聿与褚亦棠齐肩站着,他酒劲儿正上头,什么都顾不上看,一心蹭着褚亦棠。
褚亦棠在赏烟花,他很久没看过这么漂亮的焰火了,得多谢这个喝得东倒西歪的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