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雪下得更大了,纷纷扬扬如鹅毛般,院落积雪足有数寸厚。
澜聿早上起床时窗子都被冻住了,还是撬了窗栓上的冰才打开。
他给游梦穿了厚厚的夹袄,戴了毛茸茸的绒帽,裹得像个粽子似的。
这一整夜他都没怎么睡好,夜里惊醒的时候枕边空荡荡的,澜聿失魂落魄,只能揽过被子抱了满怀以聊慰他的相思之苦。
今天澜聿预备包点儿饺子,一大早就在厨房里剁馅和面,雪白饱满的饺子在案板上排了好几列。
锅里滚水沸腾,饺子被挨个下入锅中,澜聿调了一碗料,准备做碗水饺,剩下的等褚亦棠回来再给他煮。
吃过早饭之后澜聿又去院子里扫雪,积雪太厚,扫起来也要花不少时间。
游梦趴在褚亦棠房门前的阶上,歪歪扭扭的,穿得太厚连坐着都困难,手边摆着一盘饺子,嘴巴塞得鼓鼓囊囊。
澜聿把积雪都扫到两侧,放下竹扫帚,去阶上把游梦抱起来,捏了捏他的脸蛋,又摸摸他的小圆肚子。
“你说阿棠什么时候回来啊?”
澜聿郁郁寡欢,不过还好褚亦棠只去两天,但凡多一天他都要受不了了。
曦津这边守了褚亦棠一夜都没合眼,还得赶着去给他煎药。
他坐在火炉费劲巴拉地扇风,又把药给盛进碗里,这药味儿就连他自己都嫌弃,闻着就让人直皱眉。
曦津进到房里,褚亦棠已然醒了,斜倚着榻上软枕,一双眼也无神,面目苍白,恹恹的。
“醒了啊,那快把这药喝了。”
褚亦棠勉强回神,他现在浑身都乏力,头更是痛得要命。
他被情封封了太久,骤然解开,回溯而来,如积压太久的大江乍然涨潮,能把人一夜之间就给冲垮。
曦津把药递给他,好心提醒:“我这儿也没糖什么的,你凑合喝啊。”
褚亦棠被药熏得一阵反胃,他别开脸,捂着口鼻,人虽虚着,瞪还挺会瞪:“什么东西?你确定喝了不会死?”
“我能害你吗,你快喝,喝了就好了。”
褚亦棠往后仰靠闭眼装死。
“你不喝也行,”曦津抱臂看他,“你多磨一会儿你的小郎君就在家多等你一刻,孤枕难眠的道理,你比我懂吧?”
“…………”
杀人诛心。
褚亦棠咬咬牙,以壮士慷慨赴死的姿态仰首一口饮尽了药液,苦得五官都皱在一起,死死掐住手指尖才勉力咽下去。
“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那么怕苦啊?”曦津嘲笑他,“你疼你不叫,喝个药跟要你命似的。”
褚亦棠苦得张不开嘴,这苦味还会往上反,压在他舌尖上,直叫人作呕。
他缓了口气儿,抬起眼皮扫了眼床沿的曦津,眉还没舒开:“什么时辰了?”
“早着呢,你再躺着歇会儿吧。”
褚亦棠动了动手指,没澜聿在他哪儿哪儿都觉得不自在。
“不了,我答应他两天之内回去的。”
“你等吃了中饭再回去不行啊,就你这样能不能到家都是问题。”
褚亦棠撑着床坐直了腰,嗓子低低的:“你做的饭,喂猪猪都嫌寒碜。“
“……褚亦棠我告诉你就你这狗脾气,除了我,没人忍得了你!!”
曦津又被中伤,气得胸口疼。
褚亦棠扯过软枕垫着,喝了药这会儿精神也回来点,曦津嘴上功夫永远差他大半截,每次只有被气得眼冒金星的份儿。
“我用你忍?少操你那没用的心吧。”
褚亦棠闭目养神,正在调息用以感知情封解除过后的波动。
但现在他好像没觉出什么太明显的来,和先前也并无太大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