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连华,你何止该死啊。”
褚亦棠逆着光,烟青色很衬他,肤色冷白,比上好的汝瓷还要有姿色,笑容极轻极缓。
“畜生不懂知恩图报之道倒也不足为奇,可反手要取恩人的性命的却也少见。”
“那个卷轴,是你给他的,是吗?”
“你想借卷轴的幻境,取他的命。”
褚亦棠笑着,言语却森寒:“连华,他拿了最要紧的来威胁你,你这样为他卖命,你说你今日若死在这,他肯为你出这个头吗?”
“只怕是平白做了亡魂,到了阎王殿,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连华破绽全卖,他此刻才幡然醒悟,此举陷自身于不义,借着他的手,做了一枚无用的棋子,到死都不得挣脱!
“可是……可是我没办法,他拿序陵要挟我,拿我全族来要挟我,我不得已……我真的不得已!”
连华失声痛哭,雪白的长尾拖在地上,手死死扣着地面的尘垢,艰涩道:
“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他会要了我弟弟的命的,我不能连累族长,我不能连累我的族人啊……”
“所以你就背弃了澜聿,向他捅刀,”褚亦棠没了笑意,抬起眼,一手捻着衣袖上的鸢尾暗纹,道:“他选你,是因为看准了你是狐妖,死了也不值什么。”
“你还有软肋,好拿捏,折磨你弟弟,等于是要你死。”
“连华,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心思打在澜聿身上,你死不足惜,可你怎么敢拖着他下水?嗯?”
褚亦棠离座,在他面前蹲下身,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他,漫不经心道:
“你说,我有没有能力,快他一步,灭了整个渠迎山呢?”
“玉面狐一族苟活至今,如今拜你所赐,灭族惨状近在眼前,你活着,才叫偷生。”
连华陡然望向他的眼,却窥不见分毫怜悯,他瞬间崩溃,手脚并用地拼命挣扎,皮肤磨出渗血的伤痕,声嘶力竭地哀求,妄图以死来平褚亦棠的怒气。
“神君,您要我死你要我怎么样我都无话可说,我不该动您的人,我该死我真的该死!!求您放过我弟弟和族人一命,神君求您慈悲,放我弟弟和我族人一命啊神君!!”
褚亦棠置若罔闻,他此行来,就是要为澜聿斩草除根,连华祸及他人,是自作孽,以他人借口行恶,便更容不得他。
“神君我真的并非要致澜聿仙君于死地!!我知与他入幻境的必定是您我才敢冒险行事,求您看在此事的份上求放我族人一条生路吧,求求您了!”
连华还在哀求,哀求褚亦棠能只要他死别连累他的部族,玉面狐一族存活至今有多么不易,唯有族中人才知晓。
它们藏在渠迎山的天湖处,连下山都要权衡再三,族长此生为保护玉面狐一脉呕心沥血,他执意下山,也是想为族中人拼出一条生路。
褚亦棠转了转手腕上的手钏,眸底冰寒一片。
“那日在凰榕山,你并非什么都没看到,你其实看到了,只不过不敢说,”
“因为澜聿的正缘,是我。”
“他与我,同心一体,你要他死,无疑是也要我死,光这一条,你与你的部族,必遭天谴。”
褚亦棠撂下最后一句,不再留恋,起身离去。
连华呆愣,颓然失力瘫倒,目有悲色。
唇亡齿寒,他临了,还是为他人做了嫁衣,棋子无用,弃之也无可惜。
玉面狐一族,终是败在他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