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载誉拍开他,刚好瞥见画舫雕窗后的身影,他大喜,忙离座去迎,口中嚷着“借过借过。”
澜聿人在席上,可满心满眼都是回家,他饮了口茶,压下闷燥,抬手扯开了些领口松松气。
姚载誉接了人回来,面露喜色,走在前面给他家大人掀帘子。
帘前有倒酒陪侍的女子,他喊了声借过,女子闻声端着酒壶错开身位,恰巧让出澜聿左手边的那片位置来。
澜聿拈着杯盏,侧身却见一隅衣角,他心紧着一跳,杯盏一松落在桌上,直转过身去看。
褚亦棠掀帘入内,没穿官袍,穿的是件海棠色的织锦白纹昙花刺绣衣衫,素艳相交,墨黑长发绾了发髻,簪的是支海棠花簪,花枝清丽,高雅脱俗。
霎时又是一大片人的暗叹声,姚载誉随在他前面,就都晓得他是近前新来接任的按察使。
澜聿忘了动作,僵在软椅中,褚亦棠没在人前看他,由姚载誉引着入了席。
姚载誉给他斟了杯酒,又给他使了个眼神,意思不言而喻。
大人,按察使司的兴亡荣辱,可都在你这杯酒里了!
褚亦棠举了杯,隔着数人席位与澜聿在画舫中对望,唇角微微一勾,道:
“卑职乃提刑按察使司新继任的按察使,与提督大人初次见面,席间来迟,还望大人莫要怪罪。”
“这杯酒权当自罚,卑职先干为敬。”
话罢仰颈饮尽玉盏酒液,喉结滑动,玉色肌肤在昏光下润出极有滋味的韵泽,墨发垂坠肩颈,衬着艳色衣料,活色生香,撩人自知。
一杯酒入腹,满堂都喝彩按察使大人果真海量,对面的勋贵子弟直勾勾盯着褚亦棠喝尽了那杯酒,拍着扇子起哄:
“提督大人,这美人敬酒,你倒是也随一个啊!”
“是啊,提督大人给个面子!随一杯啊倒是!”
澜聿那头点了两盏灯,他肩宽厚,挡了一盏,剩余一盏在他左后方,光不够亮,只能照见澜聿半边袍子。
他坐了半歇,乌黑眼眸半垂,低笑出声,酒壶倾倒,斟了满杯,澜聿支着扶手,姿态随性,遥遥举杯:“按察使大人说的哪里话,都是自家人,哪有什么怪罪不怪罪。”
澜聿把自家人这三个字咬的很重,像是嚼碎了才讲给褚亦棠听,饮酒时也痛快,酒杯覆落,一滴盈余也无。
“提督大人说这话可太抬举我了。”
褚亦棠落回座位,懒散散地在指尖盘那枚手钏,眸色晦暗不明。
姚载誉是最乐的,澜聿这句自家人犹如天籁,那就等于是认了他家大人坐这个位置,按察使司的好日子指日可待!
褚亦棠醉翁之意不在酒,吃了两勺莲子羹就不想吃了,宴席过半,时间也刚好。
他故意碰落了手边的杯盏,酒盏落地,发出闷响,姚载誉就俯身去给他捡,褚亦棠笑笑,借机起身:
“饮酒多了,手都不听使唤,各位大人慢用,我出去透个气儿。”
他没从后帘走,走的前帘,衣摆掠过眼前,寒兰香在这一众酒气里格外清冽。
指节蜷进手心,澜聿默不作声用漱盂漱了口,吐进痰盒,锦帕拭干净嘴角,也借口不胜酒力继而离席。
褚亦棠做事万全,早在来之前就踩好了点,画舫左侧长廊的第三间屋子没人,门可以上锁,且是在长廊尽头。
堪称约会偷情的不二之选。
澜聿酒量差,他不是装醉,倒是真快分不清东西南北了,褚亦棠不远不近地走着给他引路,还得防着他的心肝宝贝醉倒翻进河里。
褚亦棠先去推门,澜聿眼眶周围一片连着眉骨都浮起艳红,看得褚亦棠快渴死了,他反手就拽住澜聿腰间玉带把人拉进房间,快狠准地关上门合起插销。
澜聿进门的刹那就伸出手把褚亦棠捞到怀里,喘息骤然间短促,他急切地在找褚亦棠的嘴唇,可褚亦棠往后靠了靠,没让他亲,食指抵住澜聿的下唇,坏意地逗弄他。
“想不想我?”
澜聿急急点头,吐息含热:“想,我…好想阿棠,好想你……”
“真乖。”
褚亦棠撤开手,笑得很坏,勾住澜聿的颈项,指尖摩挲他的发,抬首噙住澜聿殷红的唇瓣,呵气如兰。
“我也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