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懿叩了叩椅背上的雕花刻纹,又转向了窗外昏沉的天色,意有所指道:
“哥,那不过是有来无回罢了,这三十三重鬼境,他想要进澧渊,只会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他若身死,我亦不会独活,宁懿,你这一场算盘怕是要打空了。”
宁懿手指一顿,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他难得的没恼,只收回手,笑容轻缓,他凝望褚亦棠的唇,有如胜券在握。
“哥,要不咱们来打个赌吧。”
宁懿离的他更近,间距窄小,连空气都稀薄,他扬唇,眼神下滑进褚亦棠掩藏在衣襟下的修长脖颈,缓声道:
“你说他要是知道你一直在骗他,他会怎么样?”
“哥,你难道就从没想过,谎言也会有被拆穿的一天吗,你骗了他这么久,他要是知道了真相,会不会恨你?”
谎言这个词犹如细密的针尖,狠狠扎进了褚亦棠的心口,他目色震颤,霍然直视向宁懿,动作牵动手腕,绳索陷的更深,磨的一片血肉模糊。
他忽然间就乱了阵脚,一把利剑悬在头顶,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他更不知道这把剑如若真的落下,受伤的会是谁。
是他,也有可能是澜聿。
但他更怕会是澜聿。
会是那个,他心心念念,甘愿同生共死的挚爱。
宁懿似乎很满意褚亦棠这副情态,他拿足了反败为胜的姿态,又仰靠回椅子上,双腿交叠,笑得轻蔑。
“你一直都不敢告诉他,对不对,你害怕。”
“也是,他怎么能接受呢,他那么爱你,怎么能接受这个事实,接受这个,你与他不共戴天的事实。”
宁懿一字一句道出真相,一字一句都在翻搅褚亦棠的血肉之躯,他没料到宁懿会拿这个来威胁他,会拿这个他根本就不敢赌的真相来威胁他,他本以为这个秘密永远都不会得见天日,会永远都被埋葬。
可是没有,这个真相就血淋淋的摆在他面前,他被扼住了命脉,只能任由宁懿拿捏,连丁点反抗的余地都被掐灭。
只在转瞬之间,铺就地面的光线顷刻间就被扑灭,天色骤暗,沉如乌墨,有乍现闪电隐匿在厚重云层当中,闷响阵阵,犹如野兽沉闷的嘶吼,数道惊天闷雷自遥远天际齐声斩下,声势浩大,瞬间将陈镜殿与整座皇宫一分为二,高台骤然塌陷,足足下落数丈,殿外惊恐叫声与哭喊搅作一团,宫殿晃荡不止,碎石尘土漫天飞扬。
男子猛地破开房门,跨入殿内,冲里间焦急唤道:“少主!”
宁懿扶着摇摇欲坠的桌面,勉强支撑住身体,他面目阴沉,疾步朝外走去,喝道:“人都死绝了吗!究竟怎么回事!”
踏出房门的那一刻,登时又是一道惊雷炸响在脚边,浓黑天空被生生撕出一条足以媲美鸿沟的裂缝,有白光自裂缝中闪现,伴随着一声足以穿天裂地的长鸣,宁懿眯着眼,凝望着那道深沟,男子站在他身侧,被迎面的狂风刮得脚下快要站立不住,踌躇过后,他抱着剑直直跪下,不敢去看宁懿的脸,为难道:
“少主,是属下疏忽,早前并没察觉,待到方才,属下才惊觉,此人已经破了三十三重鬼境,且直奔皇宫而来!”
“呵……”
“看来天京也不全是一帮酒囊饭袋啊,单凭原身就敢破我鬼境,实在难得。”
宁懿冷笑,单手紧握成拳,面容阴鸷,他玩味般在口中反复呢喃这两个字,像是揣测,又像是挑衅。
“澜聿,我想见你很久了。”
“今日一见,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