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天不错,前夜下了场小雨,青石板路面还很阴凉,褚亦棠难得没赖床,起了个早,在街角的石桌子旁和几个年岁颇大的阿婆磕了半捧瓜子,顺带唠唠闲嗑。
几位阿婆年纪都很大了,头上包着藏蓝色的花样繁复的头巾,精神还很好,蔼然可亲,月华山很久没有外来客了,都拉着褚亦棠说话,褚亦棠边嗑瓜子边回话,还忙里偷闲往巷子后面的粮仓瞄了两眼。
澜聿站在仓门前,正认真听一位年轻的阿哥说着什么,他稍侧着身,微微弓腰,听得很专注,不时点头,长发束成了个利落的高马尾,佩着枚玉扣,很显身段的玄蓝色窄袖行装,宽肩窄腰,肩背挺括,手腕上打着银白绑带,衣摆系在腰间,长腿笔直,身姿利落。
褚亦棠看着看着就有那么点挪不开眼了,手里的瓜子突然被人薅走一把,脑袋上还挨了个清脆的脑瓜崩,褚亦棠被打了个出其不意,他嘶了声,捂着脑门,凶神恶煞地扭过去找罪魁祸首。
老人吐出嘴里的瓜子壳,很不屑地上下打量他几眼,在他身旁找了个空位,又把褚亦棠往旁边挤,他磕着瓜子坐下,架着腿,恨铁不成钢道:
“你看你那个没出息的样子,至于那么偷看?你是没见过还是怎么的?”
褚亦棠被他挤得要骂人,但碍于澜聿在旁边他不好发作,只能愤愤地去掏他手里的瓜子,还不忘回嘴:“我爱看就看,你管我?”
老人白他,又转过去,在粮仓门口瞄了一圈回来,啧啧叹道:“俊,真俊啊,你看看那脸蛋,俊的跟什么似的,身段也好,你看那个头,一个都顶俩了。”
褚亦棠不免很得意,翘着二郎腿,道:“用你说,我的眼光还能有差了?”
“是是是,你眼光顶好了,”老人把瓜子壳往旁边扫,又略带惋惜,“你说你俩要是能有个崽儿那得多漂亮啊,眼睛随你,鼻子随他,那真是好看的没边儿了。”
“可惜了,没有,生不出来,你没法儿抱孙子了。”
“滚一边儿去,就知道煞风景!”
褚亦棠平白无故又挨了一脚,眼睛一瞪,但也没立刻就冲上去,他先是看了下周围,见那几个阿婆正在聊的热火朝天,褚亦棠又在底下悄悄地拉了拉老人的衣角,轻声一咳,警告道:
“你别老在他面前说我坏话啊,什么不体贴什么脾气差的,以后都少说,听见没有?”
“那我说你什么?说你好吃懒做?”老人乜他,嘴角一抽,“你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啊,你是饭做的特别好吃还是衣服洗的很干净?还好意思说你。”
“…………”
“再说了,你那个小相公今年也还没到两千岁吧,连你一个零头都没到,急死你得了!”
褚亦棠又被戳脊梁骨,一噎,又理直气壮地反驳:“那我放着有福不享我傻啊我?”
“……你可滚一边去吧,没皮没脸的玩意儿, 也不知道害臊!”
这回轮到褚亦棠不乐意了:“不是你说的让我找个能过日子的吗,我现在找着了,你又挑剔我,那万一给气跑了算你的算我的?”
老人拿着扫帚扫地上的瓜子壳,胳膊下边抄着一只簸箕,舞着扫把棍让褚亦棠挪地儿:
“哎呀行了,他不会嫌弃你的,要嫌弃早走了,还等今天干什么?”
老人边扫边很嫌弃地补充:“也不知道澜聿到底相中你什么,年纪一大把也不知道疼人,懒死你得了。”
褚亦棠刚要还嘴,澜聿那边忙完了,手上提着一袋子新米,笑得眉眼弯弯:“阿棠!我们回去啦,爷爷晚上记得来吃饭!”
老人笑着朝他点头:“诶诶,好嘞,你俩先回去吧。”
又和几个阿婆道别,褚亦棠接过澜聿手里一只菜篮子,同他往回家路上走。
“刚刚阿棠都和爷爷聊什么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