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纷乱在夜色至最深时总算落幕。
彼时,东宫。
苏窈视线在第二十八次看向裴瑾修后,终于问出了心中的困惑,
“你——还好吗?”
从宫中回来后,裴瑾修就沉默着没再开口说一句话。
气氛压抑得挺可怕的。
江皇后在席间的话她听到了。
在他身上承载了江皇后诸多愤恨,只怕他从前的日子并没有太好过。
在愤怒的土壤中,怎么能开出幸福的花。
所以,在裴瑾修沉寂这么长时间后,她觉得,她有必要说句话。
要不他什么话都闷在心里,她怕他会憋坏了。
鲁迅先生说过,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江皇后沉默了多年,一朝憋出个大招,差点让全部团灭。
她有点担心裴瑾修也出点什么意外。
毕竟,今天的事情打击挺大的。
换了任何人都有点扛不住。
裴瑾修眼睫微垂,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他一直能察觉到江皇后对他的不喜,可并不知晓真正的原因。
在江皇后身上,他感受到最多的是冷漠。
那种感觉是,他的一切与她都不相关。
她不会因为他的事,有任何悲喜。
不仅是他,江皇后对每个人都是如此。
她对待宫中的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冷漠。
她不问世事,久居未央宫,将一切事避开,她没有悲喜,宛若世间所发生的一切都与她不相关。
重生后遇刺种种,他深切怀疑设局陷害他的人就在身边。
若是因为皇位争斗,在诸位皇子中轻易分了阵营,
惠贵妃的皇子,最有实力与他相较的是四皇子裴星衍,
可裴星衍从不涉足政事,他对裴星衍虽交往不深,但深知裴星衍的人品,对方不会做出阴私残害之事,
宫中成年的皇子中,五皇子与七皇子虽走得近,但因五皇子生母氏族低微,七皇子生母早逝,二人在朝中并无立足,没有根基,若要行事,没有信服力,想要调派人手,难上加难,
如果与皇位无关,便是有其他图谋。
那在杀害他之后,还会对谁有利?
江慎软弱有余,胆量不足,没有胆子做这事,也做不来此等计划周密之事,
且,江家需要他作为依靠,若他身死,江家失了东宫依仗,只怕江家是最不了见这种情况的。
先有从江凌从密室发现的女儿红,再到回京路上赢硕的刺杀。
若说江凌换了个芯子,情况可以暂缓,
那么,赢硕又是为何不计成本地对他刺杀?
赢硕与他并无仇怨,且苏窈也提到过,若是为了吞并东临,赢硕大可不必费这么大力气,杀他只不过是让东临换一位太子,对东临国力并没有损伤,
唯一能够说得通的就是赢硕在东临与人有所勾连。
而那人能够洞悉他的情况,又能知道回京路线,且对他有颇多了解,
在抛开一切可能之后,剩下的一个答案,
即便再难相信,也会是唯一的答案。
陷害他的人,是那位在宫中不问世事的江皇后。
是他称呼‘母后’,是将他抚养长大的江皇后。
她的沉默孤冷避毫无痕迹一般的存在,躲过了注意力,躲过一切争议。
尽管心中已经认定了答案,却苦于对方行事隐蔽,没有确凿的证据。
直到花朝送来了那封密函。
在那一刻,他才知晓,原来,江皇后为达目的,甚至不惜与赢硕合作。
至于江皇后目的究竟为何,她不肯说,旁人无法探知,便只能由她亲自吐露。
于是,便有了在殿上做的那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