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禹从医院出去后一路开车到了市里的另一所医院去。
车速不快,甚至可以说有些慢。他也不敢开快因为他现在心情十分复杂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办。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心乱如麻。
此时,外头的天忽然转阴头顶上的天空盖上了几朵乌云。凉风阵阵,不一会儿天上竟下起了瓢泼大雨。
低沉压抑的气氛在车内弥漫开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于是他索性打开了车窗想透透气。结果一股温热的尘土气从窗外飘了进来,愈发撩拨着他躁动不安的心。
车还在缓缓行驶着终于在红绿灯处停了下来。看着面前来来往往的行人封禹心情很沉重。
他打开了车内的广播听见广播正在播报某小县城发生煤矿坍塌事故死伤近三十余人。
封禹听了脸色微黑,立即“啪”地一声关掉了广播。现在的他最害怕听见的就是“死”这个字眼每听一次就好像心头有一把刀扎进去,汩汩流血。
是的他变得有些胆小,因为他现在有想珍惜的人有最幸福的家庭所以他害怕死亡。
说实话他恨钟逸。恨他在他和宛皊即将获得幸福的时候捣乱恨他逼自己注射了毒品,更恨他偏偏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
可偏偏正是因为他是他弟弟,所有的恨都只能化为一声无奈长叹。
钟逸是个可怜的人。
在几个月前,他可能不会这么认为,但此时,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封禹又叹了口气,看着前方亮起的绿灯,他踩了油门冲了出去。雨刷还在不停地左右摇摆,正如他晃动不定的心。
王中信说,他向钟逸的主治医师打听病情的时候,主治医师只轻轻摇了摇头,让他们早点准备后事。
医师说,钟逸得的血癌已经是晚期了,随时都有可能毙命。但是他很坚强,硬是撑到了现在。他这次一倒地,估计是起不来了,只能在病床上躺着。
但是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偶尔也能醒过来几次。但是如果说还能活几天,这完全就听天由命了。追问之下,医师才勉强说,他最多活一个星期。
这是个令人震惊,也令人绝望的消息。封禹没告诉封涛和陆怀月,害怕他们听了感到难过。
也没有告诉宛皊,她已经够累了,他不想再给她增加心理负担。
他知道,宛皊虽然不爱钟逸,但她对钟逸还是怀有一丝愧疚的。如果听见钟逸即将离世的消息,她估计会更加自责。
痛苦就让他一个人来承担吧,她这么脆弱,怎么禁得起打击?
封禹将车子缓缓驶入医院的大门,停在了外头的露天停车场内。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他开了门,冒雨走了出去。
钟逸的病房在四楼,随着电梯声响起,封禹走出了电梯,朝钟逸的位置走去。
他的皮鞋声很响亮,每一声都敲打着他的心。这一刻,他竟然有些胆怯。
心情复杂地走到了钟逸的病房,隔着玻璃窗朝里看,却见他静静躺在床上,手上扎了管子,正在输液。
周围很安静,他正欲推门进去,身后传来一声呐喊:“先生,那是重症病房,您不能进去。”一个护士急匆匆跑了过来。
封禹说:“我是他亲属,想看望看望他。”
护士看了眼病房号,忽然想起什么,开门让他进去了。她提示道:“先生,这位病人病情比较严重,探望时间不宜过久。”
封禹点了点头,护士看着他进去后,便叹了口气走了。
封禹知道她的意思,估计她也知道钟逸活不了太久了,所以对于来探望钟逸的亲属,他们都尽量满足他们的探望需求,也好在他最后的时光里留下些许欢乐。
但是封禹过来,却不是带来欢乐的。他表情凝重,缓缓在钟逸旁边坐下了。
此时钟逸还在沉睡中,仪器上跳动的波纹显示他现在的状况良好。封禹放心了,看着他那张和自己相似的面孔,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在他愣愣坐着的时候,病床上的钟逸缓缓睁开了眼,见到他后眼中露出一丝惊讶。
封禹见他醒了,张了张口,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本来他想解释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却发现语言有些混乱,怎么都组织不起来。
所以两人陷入了沉默,周围寂静得能听见针掉落在地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还是钟逸率先开口了。
他的语气很淡,甚至还有些冷漠。他没有看封禹,而是侧头朝窗外望去,看着外头随风飘洒的雨,静静发呆。
“我”封禹想了想,好像也没有什么好的理由解释,于是说道,“我今天才知道你的身份。”
“哦?”躺在病床上的钟逸听了反而有些意外,不过随后他讥讽出口,“那又怎么样?现在我已经这个样子,该赢的还是你赢了。”
封禹回道:“你别放弃,还有转好的希望。”
钟逸听了这话反而嗤笑一声:“你以为骗小孩吗?我的情况我自己清楚,我知道活不了几天了。”说这话的时候,钟逸有些不屑,也带着丝丝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