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人信佛,信生死轮回,也信佛宗的普度众生。
传言佛宗当年在建寺庙的时候,无数百姓自发从西荒各地送来了各种或珍贵、或普通的材料。
那些材料经能工巧匠细细雕琢后,变成了如今的一百零八座寺庙。
可见佛宗在大荒人心中地位有多高。
佛宗深处有一片不对外开放的竹林,是众僧静候打坐之地,名为“禅林”。
禅林中有一条溪流,一位高僧正坐在溪流旁打坐。
高僧慈眉善目,看不出多少岁数,半尺长的雪白髯须似瀑布一般垂在胸前,身穿一件普通袈裟,脖子上挂着一千零八十颗由菩提子雕琢成的佛珠,右手拿着一串由金刚子雕琢成的念珠。
高僧法名祖海,乃是佛宗四大高僧之首,当代佛宗主持,西方大荒一代名僧。
十八名身穿白色僧衣的僧人向这边走来,每个人身后都挂着一个斗笠,背着一个包裹,看来要出远门。
为首的僧人也是一把年纪了,脸上的皱纹如刀刻般深。
他带着众僧来到祖海身后,双手合十,叫道:“方丈。”
祖海拨动念珠的手指停了下来,站起身,转身看着这十八名境界最低也是地贤上境的僧人,说道:“飞廉国九阳神阵图被毁,你们真叶师叔又被困于六合八荒阵,飞廉皇祖请佛宗相助也是迫不得已。此去飞廉,路途遥远,一切小心行事。”
十八位僧人,一位圣境后期,两位圣境初期,剩下的十五位都是地贤上境。
这等阵容,无论西荒还是中原谁敢轻易招惹?
为首僧人知道祖海指的是飞廉皇祖所托之事,行礼道:“方丈放心,弟子定不辱使命。”
飞廉城内十分平静,没有任何动荡的迹象。
尽管知道国师施元就是金荒七阶蛊荒士贪狼星,皇室却未对施元下手,四皇子魏王涂朗面对施元时依旧一如既往地敬重。
四皇子与五皇子依然在朝上朝下争斗不休,六皇子与七皇子依然坚定地站在四皇子阵营中。
八皇子燕王涂枫已经回京,却没人知道他在何处。
三皇子宁王涂江也已回京,却根本没人知道。
所有人都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人,似乎都在等某种契机的到来。
自从与古凌可见过面后,飞廉国太子涂弈再没有踏进雅院的门,古凌可也从未出过雅院。
他每日在院内修行炎荒下卷第四式火毒咒。
从掌握数道咒文到掌握数十咒文,再到掌握数百咒文,一道道火毒咒被他以自己的方式强行铭记于心。
在他周身燃烧的火焰逐渐凝聚出了越来越多的咒文,站在高处看,好像一大堆奇形怪状的橙色蝌蚪在他附近扭曲的空气里游来游去。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看似平静,实则充满了危机。
没有人知道,境北那片连绵不绝的山脉中,辰夜和伏魔者正拼尽全力净化残留的巫妖印记;
没有人知道,藏在飞廉国各处的尸煞正以最快的速度向飞廉城靠拢;
没有人知道,上将军涂哲正调动一切兵力围追堵截一个左腿有点瘸的二阶尸煞。
相传这个尸煞是唯一能够找到金荒七阶蛊荒士破军星的线索。
当三个月的时间悄悄从人们指缝间流走后,一个消息以最快的速度打破了飞廉城的平静——九皇子穆王殿下要回京了。
穆王涂信在飞廉城十分有名。
这种名声不是在修行或治国上,而是指他的美貌。
身为男子,穆王涂信却生出了让女人也嫉妒万分的美貌,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形容毫不为过。
这个皇子为人风流倜傥,出手阔绰,又极有才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凡是他画的画,每一幅都会被京城各家小姐千金求购。
每当他上街时,都会被京城女子围住车队,只求一见,车队每次都寸步难行,依靠护卫拨开人群才能行进。
传言有达官显贵家的千金见过他后,茶饭不思,郁郁卧床者不知几许。
更有甚者,十数年不嫁,只为等着有朝一日能被迎娶进穆王府。
相传五年前涂信迎娶清流国公主、如今的九皇妃娜粼时,城内很多千金因此自残,上演了一出出让父母痛心的悲剧。
除了生得一副好皮囊,又在吟诗作对上极有才华外,这位皇子在其他方面没有一样拿得出手。
他拥有极高的修行天赋,却不喜修行,从没主动求见过皇室为他请的修行方面的宗师,整日在京城内外游山玩水,年近二十还未突破中灵境;
京城有治学与治国大家,诸皇子无不真心求学,只有这位穆王不屑一顾,从没去上过课;
列兵布阵方面,八皇子燕王涂枫是一绝,涂信当年出于好奇整天跟着涂枫往军营里跑。
众人都以为涂信要脱胎换骨,成为第二个涂枫了,没想到不到一个月,军营再也看不到涂信的影子。
从那以后,山水成了涂信最常去的地方,围绕在涂信身边的永远都是京城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以至于当年诸多贵族教子时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要和涂信混在一起。
涂信是五年前离开京城的。
自那日起,城内很多达官贵族显然松了口气,再也不怕儿子跟着涂信学坏了。
然而自从涂信走后,京城很多女子整日以泪洗面,对挂在墙上的涂信画像无心茶饭,好几位甚至病死在了床榻上。
此时涂信要回来,如何不叫满城女子为之疯狂?
“我们这位穆王殿下还真是受欢迎啊。”穆王府内,皇妃娜粼坐在庭院里,看着天上飘过的白云说道。
婢女怕娜粼深受刺激,小声说道:“殿下说过,他的心都在皇妃身上……”
说到最后,婢女的声音越来越小,看得出连她都不相信自己的话。
穆王是城内有名的风流人物,最关键的是,府内所有人都知道,涂信从未近过娜粼的身。
即使是成亲当晚涂信也没在洞房,而是在庭院里疯疯癫癫地吟了一晚上的诗。
娜粼笑了,脸上写着淡淡的伤感。
她这位九皇妃看着光彩,实掌王府大权,可在很多人看来,这位年轻貌美的女子足足守了五年寡。
五年前涂信和她成亲后,第二日便离开了飞廉城。
至今五年时间,从不闻涂信信息。
没人知道涂信去了哪儿。
五年过去了,终于听到涂信要回京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