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突然不笑了,点头说道:“难得柳国还有你这样有血性的男人,好啊,我就和你战一场。如果你在我面前不倒下,我就撤军。”
少年身旁,一位将军想说什么,被少年伸手挡下了。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庞桐轩,问道:“如何?”
“此话当真?”庞桐轩问道,脸上出现了一丝惊喜。
少年点头答道:“当真。”
“好,那就来吧。”
庞桐轩丢掉剑鞘,双手握剑,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风扬起了飞沙,卷得尘土飞扬。
干涸的沙场上,庞桐轩趴在地上,一身都是血。
少年站在他前方不远处,神色平静,身上连灰尘都没落下。
看着少年身影,刚才那位准备阻止的将军终于安下心来。
他并不担忧少年会撤军。
少年是十万大军主将,撤军的决定权在少年手中,不管少年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只有服从。
他担心的是少年会被庞桐轩伤到。
可两人出剑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多虑了。
两人都是承师初境,用的都是剑,但少年的剑道比庞桐轩高出太多,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庞桐轩挥了十六次剑,没有一次击中少年,反而被少年轻而易举破解,伤了十六次。
庞桐轩的铁剑上尽是缺口。
一阵风吹过,他握着铁剑的手指动了动,很艰难地抬起头,拄着铁剑慢慢站了起来。
“趴在那儿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还要站起来呢?”少年问道。
只要庞桐轩不站起来,便不会再受他剑道的攻击。
庞桐轩已经耗尽了力气,可仍用颤巍巍的双手举起铁剑,一脸认真又气喘吁吁地说道:“你说过,只要我不倒下,你就撤军。”
这句话似乎侵犯了少年的尊严。
他轻挥鹿首剑,两道剑气从鹿首剑上飞出,其中一道击中庞桐轩头盔,将头盔打落在了十数米远的地方;
另一道击中庞桐轩右腿,打出了一个不浅的血洞。
庞桐轩向后连退三步,将铁剑倒插地面,拼尽全力扶着铁剑,才没让自己倒下。
看着他的模样,少年问道:“即使死,也要站着死吗?”
“对,即使死,也要站着死!”
庞桐轩几乎是用最后一丝力气吼出来的。
他颤抖的身体看着那般单薄,仿佛挂在枝头被寒风不断吹动的枯叶。
“好!”
少年说完这个字,松开了平举在半空中的右手。
他手中鹿首剑没有掉落,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像风车一样绕着剑脊快速旋转。
他抬起左手,掌心向前,放在飞速旋转的剑柄前,说道:“那就让我看看,你是怎么站着死的。”
冰冷的杀气被旋转的剑身甩了出来,更多的剑气凝聚在剑身上,让鹿首剑看起来像一根可以捅进坚硬岩石里的铁钎。
这不是普通剑招。
这是一招很难被阻拦下的攻击式剑法。
曾经有强者用这一招攻破过防御力极强的法阵。
这是御剑界人人皆知的招式。
这一式在剑宗四十二式中排行第四,名为“天刺”。
这是无数修剑者想要达到的高峰。
无数修剑者终其一生,也无法练成这一式。
谁能想到,眼前这个十六岁少年居然练成了这一招!
少年拿起右手,用力按在了左手手背上。
当他完成这个动作时,弥漫在鹿首剑附近的剑气向外飞速扩散,以看得见的涟漪状表现了出来。
剑气中央,鹿首剑仿佛离弦之箭,带着沉重到可以压垮一棵巨树、压碎一块岩石的杀气向庞桐轩冲来。
庞桐轩好恨呐!
他恨自己以前为何不再努力一点,为何不再磨练一下自己的剑道,为何到现在还是承师初境!
倘若他境界比少年高,实力比少年强,又怎会挡不下少年这一剑?
可他确实挡不下这一剑。
不止如此,他也避不开这把剑。
实际上,当少年祭出这个攻击招式的时候他就没打算躲。
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拄好手中铁剑,无论如何也不能倒地。
强横的杀气面前,庞桐轩身上铠甲被剑气割出了数道裂痕。
然而在如此猛烈的杀气和剑招面前,这个少年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恐惧与后悔,有的只是无法抹除的坚韧和刚毅。
鹿首剑从庞桐轩身旁飞了过去。
少年极其巧妙地控制着这把剑,终是没让利剑贯穿庞桐轩的身躯。
一名副将骑马飞奔到百米外捡回了鹿首剑,另一名副将扶着少年骑上了翻羽马。
少年看着庞桐轩,说道:“小子,你很不错。看在你的份上,这次,我就不为难柳国了。撤!”
退兵的鸣金声响了起来。
少年勒马向远方走去,背对着庞桐轩,说道:“我是飞廉国皇长子,名叫涂靖。”
看着涂靖背影,庞桐轩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大声喊道:“我是柳国桐县人,名叫庞桐轩。”
禁宫内,庞桐轩突然从回忆中醒了过来。
想起第一次和涂弈父亲、已故国君涂靖见面时的情景,他发觉涂弈和他父亲竟如此相似。
这两人同样有才,同样悲悯,同样桀骜不驯。
他又想起了那个头戴柳叶玉簪、身着青衫白裙的女子。
女子站在他面前看着他,脸上浮现着浅浅的笑。
看着映在门窗上那一明一暗的光芒,他内心痛如刀割,心想为何上苍如此残忍?如此天妒英才?
黑煞力这一劫,涂弈不知能不能靠自己度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