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画第一笔,自然能画第二笔。
在古凌可第二笔落下时,不知是不是巧合,天边忽然飞来一片阴云,将阳光挡得严严实实。
殿内光线刹那间阴暗了下来。
很多人好奇地瞅着殿外,心想这等时节,怎么还会出现这般善变的天气?
古凌可对殿外的变化毫无知觉。
他画出第一笔时,感觉灵力顺着手腕无比顺畅地滑向笔杆,再落到纸上;
画出第二笔时,感觉灵力游走得比刚才还要顺畅。
那种感觉,仿佛吸了一口最精纯的灵气。
他眼中只剩一道火符、一支笔和一张纸。
在玄妙的意境中,他画出了火符第三笔。
符文殿主殿上空,阴云变为翻腾乱舞的黑云。
狂风嘶吼,云中偶有雷电闪过,一派末日来临之迹。
殿前广场上,林烨面色凝重地看着满天黑云,自言自语道:“好可怕的异象!”
骆翔宇一向平淡的眉宇间也变得凝重起来。
他看着黑云里越来越频繁的雷电,说道:“据史料记载,千年前的大黑暗时期,诸多天阶符文师画符相战时,曾引出过如此可怕的异象,只是这等异象为何会出现在符文峰上?”
隐峰,山顶。
松树下,正和平阳下棋的供奉嗣楚蓦然转头,向符文峰方向看来,一张苍老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冷峰,后山。
正在闭目修炼的辰夜缓缓睁开双眼,望着符文峰方向的眼眸里出现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符文峰,符文殿主殿。
古凌可专心致志地画着他的符。
他的境界太低,又没在众人面前展露过符文天赋,所以没人把殿外异象与他联系起来。
直到他画出第七笔,一阵波动从笔尖散出后,符文会三席才蓦然转头,将难以置信的目光移到了他身上。
火符共九笔。
七笔引得异象频现,第八笔画出来时,笔尖上散出来的波动威力提升了十倍不止。
主殿是守护星轸第四卷真义中两千一百一十三道符文的地方。
感知到第八笔散出的波动后,铭刻在挂着宣纸的墙壁上的符文以最快的速度涌出清光,将宣纸保护了起来。
殿内响起了急促的尖啸声。
这是主殿感知到危机才会发出的声音。
听到这阵记录在符文殿史上的声音,三席大惊,连忙朝古凌可伸出了手,大喊道:“古凌可,快停笔……”
三席的话没能传入古凌可耳中。
在空灵的境界中,古凌可手腕微动,画出了火符最后一笔。
这一笔结束后,这道积聚了三个月耐心与灵力的火符瞬间化为狂暴的火海,从纸上向整座大殿飞去。
“轰——”
很多人还记得古凌可第一天来朝梦学院时火烧药殿主殿的情形。
今日符文殿主殿的情形和当日药殿主殿情形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簇簇明明只是橙色、温度却高得吓人的火焰烧毁了门窗,掀翻了瓦片,撞破了屋顶。
一道道人影被热浪掀出殿外,一堆堆废料从屋顶上如冰雹般砸进了殿内。
惊叫声、哭喊声、求救声此起彼伏,一片狼藉。
很长时间后,这场由一道火符引起的灾难才得到平息。
雷电渐敛,黑云散去。
符文殿主殿变得残破不堪。
除了受主殿法阵保护的宣纸没有遭到破坏外,其他一切变得面目全非。
直到很多年后,依然有符文会学生对外吹嘘他们符文会曾经出过一个很牛逼的学长。
那学长入院第一天一把火烧了药殿主殿,盯着一道火符看了三个月后,又用画出来的火符烧毁了符文殿主殿。
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
这等喜庆的时候,符文殿主殿被人一把火烧了,符文会哪个人能接受?
好几位主事和席位把古凌可按在地上捶了一顿。
作为赎罪,古凌可必须赶在除夕前和众人一起将主殿修缮完毕。
阴冷的寒风中,其他山峰的学生都在为年货忙碌,只有符文会学生紧张、无奈又匆忙地从各峰运送木材、石块等修缮材料,白天夜里地赶工。
一连几个晚上,符文殿主殿内外的灯都没熄过。
古凌可作为闯祸者,想回冷峰休息是不可能了。
无论白天还是晚上,他只能呆在符文殿主殿,困了就找个避风的地方眯一会儿。
众人都休息的时候,就让他守在殿外当看守。
让人惊讶的是,一连几天不睡觉,他的精神依然十分饱满。
他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是盯着尘土飞扬中的宣纸上的符文看。
他有时看得入迷了,别说吃饭睡觉,就连自己正在搬石料都忘了,反而以手为笔,在石料表面临摹起宣纸上的符文来。
于是符文殿主殿经常会响起悲愤、震惊或者郁闷的咒骂声。
“这谁弄的?谁在地上画的沼符?把地面变成沼泽,咋不淹死你妹的!”
“古凌可,椽上这道滴水符是你画的吧?你是指望着以后每天殿内都下雨呢是吧?”
“谁呀谁呀?谁在琉璃瓦上画风符,害得瓦片自个儿飞走了?还想不想过年了?”
“古凌可,来来来,看,这是苹果吧?苹果是用来吃的吧?你告诉我你在苹果上画个铁符是想咋的?还画得这么小,是专门怕人看见吧?哎呦我的牙呀,差点给这砣铁硌下来。”
……
在符文会忙碌的赶工以及其他三会友好的帮助下,这座雄伟的大殿终于在除夕当天修缮完毕。
符文会会长林烨带领全体符文会成员在殿前焚香祝祷。
干了半个月苦力的古凌可则被赶到角落里委屈地看着,连祝祷的资格都没得到。
修缮完毕,古凌可总算能松口气。
他正想在殿内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却被符文会四席叫住,丢给了他几个灯笼,说道:“古凌可,你比较灵活,给咱把这几个灯笼挂上去。”
古凌可心想挂灯笼用竹竿挂,用不着爬上屋檐。
再说我又不是猴,跟灵活能扯上什么关系?
心里这样想,为了不挨四席的揍,平息四席半个月来依旧没能完全熄灭的怒火,古凌可还是乖乖拿着灯笼去挂了。
但他没想到这事开启了他一个人被当成十个汉子用的一天。
“古凌可,把茶杯洗一下。”
“古凌可,那根柱子有些脏,拿块抹布擦一下。”
“古凌可,过来过来,这是后厨为今晚买的菜,拿菜单过来点一下。”
“古凌可,忙完了赶紧过来,窗花还没贴呢。”
“古凌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