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谎,你真的是因为你母亲的事忧心吗?不久前我才陪你去看过她,她一切都挺好。”梁天质疑道:“是耿局跟你说了什么吗?你最近一直不太对劲。”
“没有,你想多了。”张准矢口否认,烟被梁天夺取,他又重新点了一支。
梁天靠着阳台栏杆凝望着他,眼里满是怀疑,他们认识数十年,他企会看不穿他的心思。“你说谎,你的表情告诉我,不是那回事。”
“害!”张准无奈一声叹:“瞒也瞒不住你,我同你说了吧。耿局想让我倒戈,在中间规劝你不要再继续调查许邵案。他认为我和你关系好,我劝你的话,你一定会听。”
“所以他向你施压,逼你答应?用你的前路做要挟?如果你不答应,他就不会轻易放过你?”
张准没回答,只无奈摇头。
他和张准搭档工作这些年,张准的能力他看在眼里,并不低于他,尤其张准的追踪监视能力极强,在蹲守跟踪关键人证时,隐蔽又高效,梁天破获的多起案件中,都依仗他这份能力获得了关键证据。
但因为他的家世平庸,即便他能力不菲,耿局对他也没有多提拔的意图,索幸张准不在意,又有梁天在一队作陪,日子倒也过得去。
只是梁天不甘他这样被人胁迫,“那你呢,你是怎么想?”
“我?”张准停顿了下道:“其实我很犹豫,有个声音在劝我,让我阻止你再继续查下去。从现状看,对方权势不小,我怕你会像江文浩一样,被他们灭……伤害。”
他后两个字说的艰难,灭口被他换成了较柔和的词。
“许邵案原本就是一团浑浊的泥潭,像这样的案子,警局系统里积压的有很多,并不是所有的案子都能水落石出。我们原本翻许邵案就是为了拉江文浩出狱,可却无意把他推向的另一个深渊,陈念文现在也出现了退意。我不知道这个案子查到最后,会面临什么,梁天你得付出多少代价,如果是这样,我倒宁愿你就此放下,保全自身。”
“这是你的真实想法?”梁天怎么也不相信,放弃的话会从张准口中说出,难道他这几日心神不宁,全是因为这种心思在纠结?
“是不是耿局逼你这么说。”
“我想了很久,梁天。”张准望着他的眼睛道:“许薇和邵其华已经死了,连他们的家属都放弃追查,你我又该以什么身份继续调查?案子不在我们手上,我们的做法始终名不正言不顺。江文浩的前车之鉴在那,继续追查许邵案对你没有好处,你又何必因为这所谓的真相,陷自己于危险之地呢?”
梁天的喉结动了动。做刑警有时查案,难免会得罪一些人,警告、恐吓、威胁梁天都遇到过,但他从未想过退缩。他认定了,只要想查的案件,他一定要查到底,这是他做刑警的职责,张准如今让他考虑这些,他考虑不到。
“我想陈念文也是想到这点,才转变了想法,领回邵其华遗骸,渐渐放弃追查的念头。在多数人眼里,始终是活着的人才最重要,死去的人已经死去。”
“就因为他们死了,所以就该被遗忘,就该不去追究他们的死因吗?放弃追查,直接抹杀他们存活在世上的一切?”失望爬满梁天的双眼,隔着黑暗的夜色里他像不认识张准一般,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张准一直回避的扭过头。
“你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我真的不敢相信,是你来劝我放弃追查许邵案。江文浩生死未卜的躺在医院,你居然想要我放弃寻找残害他的人?”失望和愤慨在他心中聚成了一团火。
“那你呢?你追查许邵案,到底是为了江文浩鸣不平,还是因为和林焓斗气,才要誓死查清真相。”张准猛然转头看他,黑暗中梁天看不清他的表情,可他的话是那么的尖锐。
尖锐到梁天的心开始发疼。“你……张准,你我相识这么多年,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如此想我!耿局究竟和你说了什么?你告诉我。”
他无法相信这是张准的想法。可张准没有回答他,只是又偏过头去,狠狠吸了一口烟,无声的回答已经足够了。
各自沉默吸完了剩下的烟,张准率先离开,临走前他说道:“梁天,或许我该搬离这里了。”
这次梁天没有挽留,他望着燃烧殆尽的烟蒂,心里像缺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