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合眼前梁天都在思考孙昕那段话。
他没有入睡的欲望,可身体机能已经支撑不起,最终他在昏昏欲睡中合上了双眼。
持续的发热也使他精神低迷,第二日仍不见好转。医生在输液里加了降温药,也不见显着效果,昏胀的大脑,让他无法集中精力去思考。
摸着他滚烫的额头,孙昕劝道:“梁警官你先把身体养好,其他事放一放,不要再管了。”
梁天也自觉不能硬撑,这场高烧来得气势汹汹,再不休息,只会越拖越糟。
孙昕帮他掖好被子,让他好好睡一觉,自己则坐在一旁继续梳理着许邵案的细节。
她在梁天失联前大概整理了一遍,但细枝末节没有添加完整。
正埋头苦思,门被轻轻推开了,孙昕警觉的猛然站起身。却看门缝里露出庞征的脸,他正向内张望着。
“小声点……”孙昕在唇边竖起食指,又指指梁天。
病房内很安静,唯有梁天轻缓地呼吸声,庞征见状蹑手蹑脚地关上门。
“梁队睡着了吗?”他小声地问。
孙昕点点头,示意有话到门外说,庞征来医院找梁天定是有消息要汇报。
“他这段时间没能好好休息,一直在发低烧,好不容易睡着,有事的话能等他醒了再说吗?”
她太了解梁天,如果这时把他叫醒,他肯定不会再睡,宁可忍着不适也要爬起来。
庞征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她。
这是一张L城下属县城监狱开具的回执单,上面写有一个人转入这所监狱的全流程,而他转入的时间恰好在梁天出事的当天。
孙昕握着回执单的手渐渐收紧,“是那个司机吗?”
“嗯。”
L城辖区和周边县城的监狱大大小小有二三十个, 庞征能这么快找到,怕费了不少心力。
可找到了人,没有拿到他认罪的口供依然没用,从庞征的表情看,他第一时间去见过司机,但得到的结果可能比没有口供更糟。
“司机什么都没说吧,他是不是改口了证词?”
“嗯。”庞征失落道:“他把自己供认的一切都推翻了,不光不承认背后受人指使,还把罪名一力担下,无论我说什么他都概不回复。最糟糕的是他妻子和儿子失踪,我晚到一步,去他家时两人已经不见了。”
“有人在你之前接走他们,司机的妻儿被人捏在手心里,哪敢再说出实情。”
孙昕心中冷笑,低头看着手上的回执单,它仿若重有千斤。
“也怪我,我要能早点找到那肇事司机,他的妻儿就不会被提前接走,他也不会改口。嚷着要帮忙,到头来什么忙也没帮上。”庞征满脸自责。
“不怪你,只怪对方太狡诈。”
孙昕拍拍他的肩,他不清楚幕后真凶的缜密手段,她和梁天可深有体会。
从许邵案起,对方就步步为营,所犯下的罪行都不留痕迹,庞征又怎么能与这样的人抗衡呢。
送走了庞征,拿着那份回执单,孙昕胸口像堵住一块巨石,难以呼吸,越发感觉压抑。
梁天还在沉睡,听医生说他在药里加了安眠成分,一时半回不会醒。
轻轻合上门,孙昕快步来到医院的天台,她郁闷时散心的习惯没有改变。可情况所迫她无法随心所欲的自由行动,不然她真想再去一次星光码头,虽然在那里发生了许多事,但看到开阔的海面又好像一切难关都会度过。
退而求其次,医院的天台就成了她抒心的地方。
这里清静,平常没人来,孙昕喜欢趴在边缘的栏杆上,望着远处高矮错落的建筑。
L城有的楼很高很新,有的楼很矮很旧,当两者出现在同一区域时,彷佛新生与破旧相撞、繁华与贫瘠对立,是那么的矛盾与冲突。
或许这就是L城,它有华丽的一面,也有不堪的一面,它们共同组建成世人眼中的闻名都市。
通往天台有一扇小门,孙昕拉开门后发现,原本无人会来的天台此刻站有一人。他手里夹着烟趴在栏杆上,目视着远方,听到动静才转过头来。
没想到会有人在,她退后几步准备离开,转身却被人喊住。
“你不是有事想来天台嘛,干嘛走?”
孙昕停住脚步,这才发现天台上的人是那日为梁天主刀的医生。听庞征说他是梁父特地请来救治梁天的名医。此刻出现在这里,想必是来查看梁天恢复情况的吧!
那医生定定望着她,掐灭了手中的烟。
孙昕想了想还是走上前,两人有一面之缘,现在走开显得过于刻意避让。
“你好,我……我就是上来看看,散散心。”
她和这医生不熟,两人也没话题可聊,各自沉默地站着,气氛处处透着怪异。
“你叫什么?”突然他问。
“孙昕,你呢?”孙昕偏头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