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鹏飞抬起头,像狼一样,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
他感觉这个地方已经无限接近污染区了。
远处的黑压压的一片森林,就像是一道分界线。
“先生,再往前面走大概10公里,就到了”,一个身形佝偻的人在他旁边颤巍巍地说道,看向他的眼睛里满是敬畏与贪婪。
他的身上衣衫褴褛,但看得出来穿得很厚实,腰间是不知道用了多少件衣服的布料拧成的一条布绳,上面别着一把斧子,除了刃口以外,这斧子到处都是锈迹,只从形状看得出来,这原来是一把消防斧。
他背上还背着一个包裹,这个包裹的也是褴褛的布条组成,远远看去,倒觉得这是他的驼背。
“还有这么远?”周鹏飞都有点吃惊了。
当时他在地图上点一个点,那么轻松。
但现在要在现实中走到这个点,却如此之难。
他停了下来,在一块石板上刮脚下的泥。
仿佛看出了雇主准备休息一下,佝偻的人赶紧将背在背上的包裹放到了地上,铺开。
好让自己的金主有一个合适的落脚地点。
周鹏飞瞥了一眼,没有在上面休息,而是直接坐在了一个块石头上。
佝偻的人坐在自己铺好的地垫上的一角,眼巴巴地看向周鹏飞。
周鹏飞丢过去一块面包,被对方敏捷地接住了,这里还没有完全接入天方市的金融系统,信用点在这里一点信用也没有,十几万的信用点还不如一片过期的面包有价值。
“你跟陈岩生他们是什么关系?”
“没啥关系,他们孤儿寡母就住在山上,有时候他们会搬一些山货下来换东西,我帮忙搬一下”,佝偻的人回答道。
“那他们给你什么报酬?”周鹏飞突然想到一个奇怪的问题。
“嘿嘿,什么报酬……还不是有什么就给点什么了呗”,佝偻的人笑道,嘴里残缺的牙齿乌黑难看。
里水县中心位置的人,看上去要好一点,至少人干净得多。
但是那边人不会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要找陈岩生的住所还是得靠这附近的人。
“陈岩生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
“还能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这边的人都长得怪模怪样的,没有几个人是完好的”。
周鹏飞知道他说的是实话,所以他对陈岩生现在的样貌更好奇了,不仅是健康得不像话,甚至按照城市里的标准来看,甚至算长得帅的。
“她是什么时候死的?”
“什么时候死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一次来换山货的,只有陈岩生一个人……从那次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妈了。”
低头仔细想了想,佝偻的人又说道:“那会儿,陈岩生大概也就8、9岁吧。”
“他妈妈死了之后,这山上就他一个住?”
“可不是”。
“就没有人打他主意?”
佝偻的人稍微迟疑了一下,把手中吃了一半的面包用他身上最干净的布包裹好,从脖颈处塞了进去,贴身藏好。
然后才悠悠地说道:“怎么会没有人打他主意?那几年,就是这里被叫做里水县之前,这里的人没有谁觉得自己能活下去。”
“人一旦没有了活头,就不再是人了……你不知道,那个小子8岁的样子,长得白白嫩嫩的……”
佝偻的人没有继续说下,但周鹏飞已经懂了,虽然这样的事情,在城市以外的聚居区并不少见,但每一次听说的时候,周鹏飞仍然忍不住内心的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