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宗,怎么一夜未归?你这……你这又是闹的哪出?”
杵着拐杖的士子轻笑一声,全然不顾身上的泥垢和腿上的伤,笑道:“昨儿个出城观星,谁料竟是看过了头,越行越远。”
“你这伤又是怎么闹得?”其余士子问道。
这时候,孙大哥招呼几个人,将吴伯宗给搀扶到了一旁的石凳上。
【吴伯宗:洪武初年状元。明代天文学家,江西抚州人。】
“稍不留神,掉到水渠之中。”吴伯宗摆了摆手道。
其余人是哭笑不得:“伯宗啊,你这可真是废寝忘食啊。”
说着,吴伯宗问道:“各位师兄,为何还不去观榜?这可是到时辰了。”
“你不回来,咱们咋去?咱们都是抚州人,一起来的,总得要一起去吧?”有人笑道。
“我这腿……。”
“没事,各位师兄有的是力气!帮把手,咱们赶紧去观榜!”
一群十几个人纷纷你来我往的搀扶着吴伯宗一起去了午门。
午门外,早已是人山人海。
江西学子向来是科举主力,尤其是抚州人。
这里出过的大人物,如王安石、曾巩这些。
江西这个地方或许对于很多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存在感,但是在这个时代,江西就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地方。
人口密集,农业繁茂,前面三年,连续被朝廷录取的士子几乎占了半壁江山!仅次于江浙一带。
而且,江西出身的士子,大多品行端正,不拉帮结派。性子也较为温和,文化底蕴或许稍逊于浙东文人,但是在忠诚上面,绝对是让君王更为放心的。
“郭大哥,这一次你一定能高中的。”
人群中,一个衣衫落魄,但脸蛋儿光滑可爱的小丫头牵着一个模样看起来十分老成的青年,一双天真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眨着,天真无邪的说道。
青年微微一笑,蹲下来看着小丫头,擦掉她脸上的污渍,笑道:“那哥哥就承囡囡的吉言了。”
郭翀chong【大明初年进士榜第二名,本来是第一,但是由于外貌比不上吴伯宗,被朱元璋排在了老二。字子翔,山西壶关人。】
这时候,突然有人从后面蹬了郭翀一脚。
郭翀整个人也一下子栽倒在地。
那小丫头惊慌大喊道:“郭大哥!”
郭翀结结实实的摔了个狗啃泥,错愕的转头看着几个身着儒生袍的士子,怒道:“郭某与诸位无冤无仇……。”
“无冤无仇?你挡路你知不知道?”一个士子淡笑道。
那脸上,没有嚣张的色彩,也没有半点看不起的意思。
可他此时那种高高在上,宛如俯瞰众生的视角,摆明了他的轻蔑是在心中!
一旁的士子也淡淡道:“刚刚走路太急,没有看到阁下,一时失手,还望这位兄台不要介怀。”
郭翀咬牙起身。
旁边顿时有人道:“如此丑陋也才考举,正当朝廷有眼无珠不成?”
郭翀脸色铁青:“相貌之差,与考举有何关系?”
这边的闹剧也顿时引来人们的围观。
有些人只当是冲突。
而有些人则是暗笑道:“浙东士子又在挑衅北方人了。”
若是仔细观察每个人的脸色,就可以发现,在场很多身形壮硕一些的士子,都有些怯弱的低了下头,似乎很不愿意面对这场闹剧。
郭翀的遭遇不是独一。
在等待放榜的这几天,北方士子没少被南方士子欺负。
而欺负人最多的,就是浙东士人群体。
“他们还不是仗着自己这次科举十拿九稳,千两润笔费,百贯谢师礼,这样的价钱,他们不中,谁来中?若是朝廷再睁眼瞎,以后怕是连题都不用作,都可以中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