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谢老师刚看见越明悦把王炎送进办公室来的那会儿，她正好是在整理这一届的学生档案。　　　　瞧见越明悦朝着她的办公桌走近，谢老师本能在那一大叠档案袋中的往前翻了几本，正好就是她的档案袋，里面装着她初中三年的期中期末考试成绩和各个班主任的评语和奖项，那厚重而含金量颇重的档案袋告诉她，越明悦在作为学生这个方面，绝对称得上品学兼优。　　　　可引起谢老师格外注意的，却不是她在任何老师眼中都如同金子般闪耀着的学习成绩，而是在综合素质报表上面容易被忽视的心理评估那一部分，性格孤僻，情绪敏感，典型的是一个在心理方面需要多加关注和照料的孩子。　　　　谢老师暗自叹了口气。　　　　她让越明悦给王炎搬个椅子来坐下，旋即和她招招手，手指落下时有意无意的在学校批阅过的助学贷款申请文件的纸张上划了一下，看着越明悦的眼神更生出几分怜爱来。　　　　在她目前带过的学生里头，有过心理问题的大概分为两种，一种是家庭人际的矛盾所导致的情绪不稳，一种则是面对学习的压力时会产生的疲惫和情绪反弹，在谢老师对她的印象中，越明悦应该是属于第二种的学生。　　　　谢老师见过不少家庭出身并不好的学生总抱着靠学习和努力改变命运的想法，这种想法也不是不好，但一旦过了头，在心中根深蒂固，反而会成为学生心中的重压起到反效果，尤其是在高中这个阶段。　　　　“明悦，你是申请了助学贷款对吗？”　　　　听到老师的问话，她有些拘谨的点了点头。　　　　“关于你的申请，学校这里已经通过了，现在正在早读，老师想借着这个时间和你聊一会别的，你就当朋友谈心。”　　　　尽管她这么说，但也没几个学生会把班主任的谈话当成是朋友之间的谈心，。　　　　越明悦目光一缩，两手开始不安的相互攥紧。　　　　“我是做错什么事情了么？”她本能的这么问了句，嘴唇紧张得往里一抿。　　　　“你做的很好，你是名优秀的学生，这点老师能够肯定。”谢老师力道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　　　　听到这样抚慰的话，越明悦小声的呼了口气，安心了不少。　　　　“老师知道你一直都很优秀，也很在乎成绩，但是高中的学习和初中有所不同，你的心态很多时候就会决定着你学习的效率和成果，如果刚开始的时候就给自己太大压力，今后的过程将非常艰辛。”　　　　越明悦其实不懂得为什么老师会在这个时候和她说这个，但很快她联想到自己昨天在老师说话的时候偷偷做试卷被抓到的事情，猜测是不是因为这个，让老师对她产生了想法。　　　　“我不是故意不听您说话的，我有在认真听，我以后不会再做试卷了。”越明悦的头跟快断了似得往地下垂，谢老师看着她这样敏感的态度，是既心酸又无奈。　　　　这样的学生，本身就是很难从一开始就敞开心扉的。　　　　“算了，如果以后有什么麻烦的话，都可以来找老师。”她将越明悦落在脸颊前方的头发给挽在了耳朵后头，露出她泛红的脸颊。　　　　“谢谢老师。”越明悦虽然这么说，但表情却是一脸消沉，打不起精神的样子。　　　　聪慧的王炎在旁边看着越明悦情绪低落，站起来拍了拍他的手背，在越明悦看他的时候咧嘴一笑，甜得都快把人给融化掉。　　　　越明悦用手掌蹭了蹭他的脑袋，于是王炎又乖乖的坐回去，用脚掌摩挲着地板上落着的一根线头，看着那白色的线头被鞋底的灰染成黑色，王炎的眼角弯了一下，大概是因为和谢老师也还不熟，所以期间完全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也不说话，完全是在自娱自乐。　　　　“你回去早读吧。”谢老师说完，推开座椅走到了小王炎面前，蹲下去和他说起了话，越明悦默然的走出办公室，跨过室内和走廊的台阶时，王炎忽然跑出来又牵起了越明悦的衣角，奶声奶气的说了一句。　　　　“姐姐再见。”　　　　“再见。”　　　　教室里是读书声一片，朗读古诗和阅读单词的声音混淆在一起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整齐感，而在这书声中的李江显得沉默多了，他的右手边是一本写满默写的英文单词的笔记本，只有在牢牢记住一个单词的时候他才会开口将读音复述一遍，每当记住三个单词，李江就会抬头看一眼挂在黑板上头墨绿色边框的时钟。　　　　越明悦已经过去办公室超过十分钟了，如果只是简单把王炎送过去的话，理应是不需要这么久的，李江为此有些莫名的焦躁。　　　　终于，在李江把那一页笔记本都给写满的时候，越明悦徐徐从外头走进了门。　　　　可那一脸像是顶着块落着雨的乌云的表情和出去时判若两人，李江不禁加深了皱着的眉头，一路看着她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为什么这个表情？李江开始猜测起各种各样的可能性，而浑然不知李江这一切心理活动的越明悦举起了书，竖着的书页挡住了她的整张脸，像是被搬运在那处的石像，期间除了翻动书页，连头都没有摆动一下。　　　　早读随着那表上时钟与秒钟的跳跃慢慢走向尾声，越明悦总算将一只眼从书后露了出来，她往李江那边看了一眼，被过度用力的笔迹写得给凹陷下去，杂乱深刻的书写排列像是在表达他此刻的心烦意乱，越明悦晃了下神，早读下课铃立马就响了。　　　　铃声刚一想完，大部分人就把书一甩，拿起了自己买来还未吃的早餐往嘴里塞，一个个狼吞虎咽的完全顾不着形象，只想为下一节课之前的休息再争取一些时间，能眯一下是最好的。　　　　“李江，你数学作业呢？”数学课代表手里头抬了一摞本子，走到李江这里的时候推了下他的肩膀，李江神色微动，眼神看似只是路过一般的在越明悦的身上停了那么一下。　　　　“我给你收作业吧。”　　　　课代表一愣，没想到李江会提这个要求，心系着自己那半碗没吃完的米粉的他也正好顺水推舟的将还没有完全收完的作业本给了他。　　　　李江心下一动，利落的从书包前兜拿出一盒早晨他妈妈塞进去的牛奶往外套口袋里一放，抬头看了眼正趴在桌上闭眼假寐的越明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