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从地下伸出一根血肉筑成的藤蔓,从「七转琉璃钟」封口的光幕中钻了进去,立刻没入「树人」的体内。
那拼凑的皮肉表面,多出了一条条诡异的红色纹路,像是一幅画,看不太清楚,隐约能感受到上面附带的怨毒杀意。
“怎么回事?”空玉和尚先开了口,因为他看见空然的表情有些变化,而且是不好的变化。
“有些不对,「七转琉璃钟」状态变得混乱,里面的压力越来越大了!”空然咬着牙苦苦支撑,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水。
空玉放弃用灵气支援「七转琉璃钟」,转而施展「大力金刚手」,两只硕大的手掌出现,一左一右,在琉璃钟外合拢。
果不其然,那股顽强的力量传递到空玉手中,让他一阵失神。
稳定的状态只维持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们不但没有控制着局面,更是被「树人」撑开更大的空间,站了起来。
「树人」透过金刚手的缝隙,冷冷的看着他们,扭曲的嘴巴缓缓张开。
“…”
明明「树人」没有咽喉,可奇怪的音阶却像鬼魂一样飘荡着,忽远忽近,空灵诡异。
空玉和尚如同炸毛的猫一般,他虽听不懂其中真意,可这般修为和年岁,接触的东西不少,体内的灵气出现共振,显然这是某种不曾听闻的语言,却与佛门有所关联。
“「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不听双目无神,喃喃自语。
“什么?”云奕一愣,这可不是识海传音,而是真的开了口。
最近距离的汤叔惊恐地看向这里,空空荡荡,他惊恐地表情已经持续了好久,好在空玉并没有注意到,他现在有些自顾不暇。
云奕在识海中的呼喊叫醒了不听,它眨了眨眼睛。
“这是「树人」刚才话语的意思,本大爷感觉到灵气的运行改变了,有「规则」的气息,那怪东西怕是真的掌握了什么!”
“嗡!”
云奕的耳膜震动,眼前泛起白光,脑海中一阵晕眩、昏沉,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直到视觉逐渐恢复,他才逐渐恢复了神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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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的街道无比熟悉,是由八块青石板拼接成的,纵马驰骋也并非难事。
两侧有不少商贩,不过距离自己有些远。
“云掌柜,看什么呢?是不是又有热闹可以看?”
身后传来一声呼喊,听上去很是熟悉。
转过头,原来是孙氏茶馆的伙计,小贾。
他身后正是人声鼎沸的茶馆大堂,台上是说书人在讲着话本故事。
云奕一阵恍惚,总觉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他后退了一步,抬起头来,头顶的匾额上,清清楚楚写着“孙氏茶馆”四个大字,又印证了他心中的念头。
“嗐,什么都没有啊。”小贾伸出头,看了看外面的街道,虽然人来人往的,可也没有什么新鲜的故事。
“过些日子就是孙老爷的寿辰,云掌柜准备送什么贺礼给他老人家?”
外面没了热闹,小贾将话题挪了回来,期待的看着云奕。
“我听说到时候孙少爷也会回来,是不是真的?他现在可是云州灵剑派内鼎鼎有名的弟子,是咱榕城的骄傲,好像还是与灵剑派掌门一个辈分,当真了得,我就说少爷不是池中物,必定会成为人中龙凤。”
“孙少爷,是孙凯吧,灵剑派,有些耳熟,好像是多年前来过榕城。”
云奕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触感有些陌生,胡茬有些扎手,仿佛是一个个小刺,不太习惯。
茶馆内并没有什么大事,今日的账面一如往常,云奕翻了翻账本,简单的核对了一遍,缓缓合上。
“诸位今日辛苦啦,都回去歇息吧。”
茶馆关了门,小贾今夜看守店面,便留了下来。
云奕走到门口,站在原地迟疑了片刻。
“怎么了?白天便觉得掌柜有些心不在焉,茶馆近日也无事发生啊,难不成是孙老爷苛责掌柜了?”
小贾轻声走到云奕身旁,递来一杯热茶。
太阳已经下山,街道上来往的人群少了很多,只有三三两两,风似乎也有些凉。
云奕接过茶盏,感受着茶的温度在掌中传来,脑海中这些年的时光突然闪过。
他沉思了半天,最后吐出长长的一口气,摇着头,笑了笑。
“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有些心神不宁,若是我明日不在,你要照看好茶馆,莫要出了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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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奕躺在自己小屋的床上,还是孙府内靠近后门的小院落,别看它小,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里什么都不缺。
只是明明是躺在床上,可云奕还是觉得肩头有些沉重,像是有个什么东西压在上面。
咚咚咚!
外面站着一个人影,敲门的声音很轻。
“进来吧。”云奕轻声唤道。
走进屋内的,是府中的大管家孙强。
他拎着一只烧鸡和一壶羊羔酒,酒壶盖子已经被打开过,一股香气飘了进来。
“来来来,今日可要陪我喝点。”
孙强招呼着,自顾自的坐在屋内。
“怎么你小子年轻力壮的年纪,居然这般懒散,还不如我这一把老骨头。”
看着云奕还躺在床上不为所动,孙强吹胡子瞪眼,没好气的说道。
“得,您老人家亲自登门,小子我不能不给您面子。”云奕笑着打趣儿道,拖着沉重的肩膀来到桌旁,亲自倒酒。
“你小子,什么都好,就是爱偷懒,少爷登山去寻仙缘之后,老爷最看重你了,送你去翰墨书院读书,你又不肯,老头子我都觉得你有些不识好歹。”
孙强撕下一只鸡腿,递给云奕,笑骂着,言辞听上去苛刻,但言语中满是惋惜。
“虽说你爷爷只向老爷求了容身之地,可这偌大的家产,将来总要有人继承,老爷与夫人相守,未与偏房诞下子嗣,如今也不能膝下承欢,老爷可是将你当作亲儿子一般对待了。”
说话间,云奕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白发的形象,情不自禁的念叨了一声爷爷,只是那人的样子模糊,根本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