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三伏。 D市的夜晚,被笼罩在热潮中,像一个巨大的蒸笼。 街道有湿腻的风刮过,树叶跟着闷响,翻涌起一片浮动的热浪。 景秀慧园,独层公寓,26楼,却格外地沁凉。 尤溪不喜欢闷热,家里空调开得很足。 她穿着墨绿色缎面长裙,匀称又服帖地垂下,本就光洁的皮肤被衬得瓷白,散发着诱人的光。 酥|胸微露,隐约可看见黑色蕾丝的边。 她站在窗边,背对着男人,一头黑亮亮的长发倾泻下来,如黑色的幕帘,遮住她略微裸|露的背。 王奕熹站在她身后,被这足冷的空调激起一阵一阵的鸡皮疙瘩。 他刚刚结束自己的一个通告,路过一家叫“系子”的甜品店,鬼使神差地就走进去,给她买了一块慕斯蛋糕,为了保持冰爽的口感,他催促司机一路高速,趁着下个通告之间的空隙,赶到她家来。 只是当事人见到他的到来,好像并不是那么热情。 搓搓自己的手臂,他走上前。 180cm的身高,刚好能把这个玲珑的小女人圈在怀里。 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顺着她的肩膀滑到她柔软无骨的手上,握住。 “手真凉。”王奕熹刻意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 尤溪喜欢声音低沉的男人。 他想讨她喜欢。 听见他这话,尤溪并没有应声,连表情都没有变,只是把他握住自己的手轻轻抽了回来。 “那我去把温度调高一点。” 王奕熹正欲转身,朝墙壁上的空调开关走。 手腕被尤溪冰凉的手一扣,朝回一拉。王奕熹便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尤溪也顺势转了过来。 两人面对面。 尤溪一脸素净,更显她玉面含桃,眼睛里水波潋滟,直勾勾地盯着王奕熹的脸,明明是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却依然让人看不进去她的内心。 饶是这样,王奕熹还是喉头一紧。 “怎么,现在觉得自己有主权了吗?”尤溪的话很不客气,语气透着戏谑。 王奕熹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晦暗,随即被他更加灿烂的笑容掩盖。 他就着尤溪拉着他的手,顺势朝后一推,尤溪整个人贴在了落地窗上。 “总会有的。” 随着他慢慢凑近,他那张被万千粉丝追捧的俊脸在尤溪眼前不断放大。 她能看出来,他的目光,在自己的唇上。 尤溪也不闪躲,举起自己尚还自由的另一只手朝他唇上一放。 “嗯?” 只是一个上扬的尾音,王奕熹便懂了,偏头向她耳垂吻去。 ——没同意过的,尤溪讨厌别人亲吻她的嘴唇。 对她,王奕熹总是有足够的耐心。 将她打横抱起,进了房。 尤溪看着他沉醉的眼神,脑袋里面却在思索着一件事——男人为什么面对着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还能这么头脑发昏。 王奕熹刚刚伸手攀附上她的肩头,把墨绿色丝裙的吊带抹下来一边,拉到肩头。 尤溪就推开了他。 “到这里吧。”她没有正视他,“不是还有通告吗?” 她站起身,穿好衣服……实际上也就只是把那一边的吊带重新拉上来而已。 而沉沦的王奕熹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 “时间还很多,我推了那个通告也行。”王奕熹从背后抱住她,软香满怀。 “走吧。”尤溪没有多说,连个理由都懒得编造。 “一年多了,溪溪,什么时候能让我名正言顺一点?”王奕熹也不生气,就撒娇,“每一次都是正人君子。” 尤溪拉开他环住自己的手,表情看不出喜怒。 “我答应过你吗?我只记得你说没关系,慢慢等,你甘愿。”她觉得说这么多个字,好累,“贪心了?随时可以走。” 王奕熹一时语塞。 良久,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好好休息,我下次过来陪你。” 好歹他也是最近几部大热剧的男主角,被大众评为最受欢迎男星……面对尤溪的冷淡,面子上还是有点挂不住,喜欢是一回事,但现在想赶紧逃掉又是另一回事。 地下停车场,司机早就在等了。 看见王奕熹阴郁的表情,他丝毫不意外。 一年前早先几次,他都还很惊讶为什么这么快……后来就懂了,求爱无果,悻悻而返。 这一年来王奕熹做的尝试太多了:第一次因为想亲吻尤溪的嘴唇,被尤溪给了一巴掌,赶了出来;第二次是因为兴致随意,说了一句“宝贝,喘给我听”,不知道触了她什么雷区,被尤溪一脚踹了叫他赶紧滚,三个月没正眼瞧过他;第三次是因为尤溪没心情;第四次是他好不容易让尤溪脱了,一看到她背上狰狞的纹身有点惊讶,就愣了一下,尤溪就穿上赶他走了;第五次是尤溪写不出歌,正烦着;第六次…… 每次,一样的结果,不同的剧本。 他一路走下来不怎么舒服,坐上车,扯着裤子忍不住破口而出:“妈的,穿个什么玩意儿,硌得慌。” 司机憋笑。 他所有吃瘪的模样,他都看在眼里。 这样也没什么状态,王奕熹看还有时间,索性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亲爱的,你在家吗?我现在过去找你啊。” . 王奕熹走之后,尤溪的房子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屋内的冷气和窗外浮动的热气做着无声的较量。 她却怡然自得。 尤溪的嗓子只有两种用途——说话、唱歌。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更不会成为男人兴致的附属品与催化剂。 走到冰箱前,取出刚刚王奕熹带来的甜品,海盐芝士慕斯。 芝士真讨厌,即使只是名字,她想。 她讨厌芝士,讨厌莲藕。 或者说,讨厌世界上任何剪不断理还乱,介入还要沾一手的东西。 所以在娱乐圈这个沆瀣的地方,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 身居歌坛高位,唯一信任的,只有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真心实意的经纪人董艺。 拿起手机,给自己的贴身助理打了个电话。 “小容,过来帮我收下床铺,皱了。” “溪姐,我半小时前才从你家出来……车刚刚开出三环。”小容在电话那头埋怨。 “没事,我等你。” 尤溪知道她的意思是不想来。 “溪姐,我给你叫个保洁阿姨来好吗?” “不好,这件事情必须你才能做。” 尤溪很怪,没有经过允许的,都进不了她家。所以到目前,只有经纪人、王奕熹和助理能进来。 “啊,溪姐…”电话那头的小容已经带上了哭腔。 “一会儿见。”尤溪飞快地说完,挂了电话,没留给她拒绝的余地。 尤溪对她已经很友好了,以前的助理连做饭都要管一管,这个小容只需要再尤溪有工作的时候跟着跑一跑,没通告的时候来家里一两趟就行了。拿着和以前的助理一样的一个月五万的工资,却贪着更多的心。 没必要图她人便利,因为在其位谋其职。 这就是尤溪的世界观。 她这个人,没那么同情心,没那么好相处,浑身的毛病。 简言之,就是作,非常作。 过了十来分钟,桌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董艺来电。 一接通,董艺的咆哮就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尤溪你怎么回事?!小容干得好好的怎么刚刚突然跟我说要辞职?你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就让她过来帮我换下床单。”尤溪老老实实回答,声音听起来竟然还有几丝委屈。 “你没手吗?这么简单的事情让人小姑娘从三环开过来,我劝你善良。” “艺姐,我也是小姑娘,比她还小一岁呢。”尤溪对着镜子,做了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然后轻俏地吐了吐舌头,权当自娱自乐。 她今年才21,名气已经大到让人忽略她的年纪。 “算了,辞职这边我给她批了,你这么难伺候的人我竟然能带你这么多年,服了。”董艺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生无可恋,想到自己接下来还要替这个小祖宗再招一个助理,更加生无可恋。 尤溪已经换了十一个女助理了,加上刚刚离职的小容,一共十二个。 好家伙,换了一打。 董艺真想为她鼓掌。 “天天在我面前装可怜,小姑娘小姑娘的。”董艺没忍住,开口又埋怨了几句,“这次给你招个男的算了,管他什么绯闻不绯闻,管你今天要拆水管还是要修楼梯,男的有力气。” 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 董艺是被自己的聪明才智给惊到了;尤溪是懒得搭理。 “招啊,我这房子,缺点阳气。”尤溪懒洋洋开口,和她开玩笑。 “我去发公告。”董艺拍案,又想起什么似的警告她,“缺个屁阳气,你把空调开高点行不行!要是感冒了,嗓子哑了你看我怎么……喂?” 董艺还没把“收拾你”三个字说出来,尤溪哎呀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大夏天的,董艺真是要活生生被她气冒烟来。 虽然嘴上碎碎念着,董艺还是吩咐下面的人上网发了招聘公告。 今天只能自己收拾的尤溪,看了看手中的慕斯,顺手扔进了垃圾桶,回身走进卧室,将床单一拉,裹在一起,扔进洗衣桶里。 伸手往两肩一拉,丝滑的裙子失去了支撑,从她的身上滑落下去。 最后两件剥除掉,尤溪站在镜子前看了一会儿。 转身,打开暗门,从特别设计的楼梯,上了27楼,她的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