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算把这些告诉我了,我也不会可怜你。”
范海辛按按微涨的太阳穴,
白发在澄澈的红色中松散飘扬。
七妹没有理会他周身散发出毫无衰减的杀意,
苍白脸上神色寡淡,
“我有个很爱我的父亲,能够包容我学习巫术,支持我死而复生,为他这个不成器的女儿留足了后路。
我也有个很爱我的弟弟,会为我扫清一切阻碍,哪怕尸山血海也不在乎。
更别提我那个嘴上不饶人,却始终陪在我身边的老师。”
她嘴唇勾起个勉强的笑,
“可我呢?”
七妹似乎崩断某一根弦,
说话也不再忌讳,
“芮修·德斯特只是个爱惹事的女儿,当不了榜样的姐姐,没法继承传奇巫术的糟糕徒弟。”
范海辛神色莫名,
补上一句,
“你还是导致我祖辈…连带着所有猎巫军团成员死亡的刽子手。”
“对。”
七妹笑笑,
“但我不后悔…如果世界上要有这么一个恶人,替女巫姐妹们扫清威胁,替贞德大人承担罪名。选我,再好不过。”
白发青年冷笑,
“可贞德大人还是死了,你的罪恶,是诱使她成为政治牺牲品的最大原因之一。”
提起这个名字,
七妹灵魂体微微震颤,
面容甚至恍惚成了虚影。
她喃喃自语,
又像在向虚空中祷告,
“Loin des yeux, loin du c?ur(人远情疏,人走茶凉)。贞德大人,您当年说的我懂了…”
范海辛似乎预感到什么,
连忙顺着意识红海游到她身边。
红发少女胸口剑刃逐渐枯朽,
那血污也转瞬干涸。
她倒在白发青年肩头,
后一句声音低不可闻,
“…我来找您了,您会怪我吗?”
范海辛知道她已奄奄一息,
这正是自己补上最后一刀的好时机。
可本能总会先人一步,
他只是静默地抱着少女的意识体,
眼眸越发深邃。
范海辛忽然想起书记院大姐姐的话,
那时她神采也是这般黯淡,
保持着万年不变的姿势仰望夜空,
她说在宽敞的历史走廊,
我们都只是一粒尘埃。
代表命运的霞光从窗外照进来,
点燃了哪块方砖,
都不是某一粒灰尘的罪过。
他咬咬牙,
“别指望我原谅你,但…到此为止吧。”
七妹意识越发模糊,
早已听不见人说话,
她模模糊糊手抓到范海辛胸前的十字,
“怎么这么暗…贞德大人,您看书要注意眼睛啊…”
“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什么忙也帮不上……”
“大人,城里有人要害你…我要救你,我会……”
少女眼眸颜色渐渐归于沉静的白,
她手指在半空中收拢,
像要抓住什么东西。
可她眼底尽头的光越飘越远了,
冥冥中,
阿七似又回到那天傍晚,
她不顾全家人阻拦,
翻墙闯入迎接圣女的队伍。
她掀开马车布帘,
对上一双温柔似水却英气如冰的眸子。
她语气依旧那么轻柔,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小阿七存着扬名立万的心,
自然不能透露身家,
“我在家里排行第七,是未来要成为传奇巫师的天才。”
圣女摸摸她脑袋,
眼底是半明半昧的光,
“那…小天才,以后我就叫你七妹,好不好?”
范海辛感觉到整片血河在分崩离析,
可它名义上的主人却在他怀里没了声息,
白发青年望向血河上方,
那片殷红中倒映出他的面庞。
范海辛瞪大眼睛,
他额头上血色符文如同一只猫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