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大雪漫天。
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将节度使府邸覆盖在内。皎洁的月光洒在白皑皑的大雪上,整座府邸像是散发着淡淡的荧光。远远望去,古色古香的府邸宛若一座白色山庄,圣洁又肃穆。
“咯吱!”
十多位身穿白色紧身衣的不速之客,静静地蹲伏在府邸外的一处密林中。为首的壮汉面容被白色遮脸布包裹在内,只能看见额头两侧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是一位内家高手!
其他男子身穿着紧身的棉服,腰间插着一柄长剑,一把短刀。而他则是薄衣薄裤,背后斜插着两柄细长的弯刀,看上去锋利至极。只见他双眸如电,扫过了府邸一侧的侧门和围墙,然后低下头,静静地看着地面的松树月影。
待到月影缓缓移到了插好的树枝处,壮汉眼中闪过了一道精光!
“是时候了。”
此时,节度使府门口,家丁们正换下了带有‘许’字的灯笼,将里面的蜡烛取下之后,更换了新的蜡烛。交班的家丁和替换的家丁互相寒暄着,冻僵的脸庞因为见到熟悉之人,也变得松弛几分。
在他们没看到的围墙一侧,十几位白衣人依然飞速靠近,待到了围墙之下,壮汉朝着身后的紧身白衣人们打着手势,顿时两两成组,一个在下方垫脚,一个则是先登上围墙,待到上了围墙之后,再拉起垫脚同伴!
壮汉见到围墙之下已经彻底无人后,脚尖在地面轻点,身形宛若那被微风吹起的落叶,轻飘飘地登上了围墙,而围墙之下,雪地上连一丝脚印都没有。
“扑通!”
一个拎着灯笼的家丁缓步在走廊中,现在已经是三更半夜,脚步声太重,可是要被主子打板子的!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脚下,生怕撞到或者踩到什么东西!他正走到一个拐角处时,一抹冰冷的利刃从黑暗中一闪而过,他瞪大了双眼,甚至手都来不及捂住喉咙,便只见到一抹冒着滚烫热气的殷红鲜血,飞溅在走廊外的雪地中!
瞳孔霎那间失去了焦距,家丁身体也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倒下的瞬间,一位白衣人从身后悄然扶住了尸体!只是白衣人眼神冰冷,在家丁未咽气之时,捂住其嘴,恶狠狠地在腹部插上了好几刀,才将尸体隐藏在走廊的木椅下!
说时迟,那时快!几个呼吸间,一个家丁便被飞快虐杀了!残忍血腥的一幕悄无声息地在节度使府内上演,唯一的观众便是这纷纷扬扬的大雪!
半夜三更已过,雪势越来越大了,甚至院子中都有树枝被大雪压迫地不堪重负,轰然碎裂开来,树枝碎片混合着大雪落了一地,却也无人关注。
节度使府内,最深处的宅院中,东翼的书房中灯火通明。
形容枯槁的许大人提起羊毫笔,舔了舔砚台里的墨汁,艰难地在纸上写上了第一行字。
“陛下亲启,臣已年迈,略窥天机,自知命不久矣。”
耳畔传来金铁交击之声,他朝着朦胧月色里望了望,心中未做多想,也许是失眠多梦,听错了吧!他轻叹了口气,只是提起笔斟酌了一番,再次佝偻着腰,将油灯贴近了一下信纸,细细书写了起来。
“幸得圣眷,戎马半生,每当夜深人静,思及皇恩浩荡,难免涕泗横流,今又故念,望圣上海涵!”
一番寒暄之后,他蘸了蘸墨,顺便将浑浊不堪的老眼揉了揉,再次下笔。只是这一次,已然看不真切的沧桑双眸中,一抹悍不畏死的壮志悄然弥漫而出!
“臣临了之际,心中尚有一事,望圣上悉知!”
“纵观青史万万年,臣从未见过如傅丝菊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实乃皓首匹夫,苍耳老贼……”
正当奏折上的文字宛若浩荡大河,猛然奔腾狂流之际,许大人忽闻门口传来脚步声。
“咔嚓!”
“大人!家中刺客来袭!请速与我前去避难!”
许大人身居节度使,担任军中高官多年,自然临阵不乱方寸,冷冷地抬起头,看了门口一眼。只见一位青衣小厮,手里紧紧地握着一根家中制式长棍,定定地站在了门口处,不时地打量着门外的动静!
虽然年迈,双眸不堪重用,可周遭的细微声音,许大人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许大人,请速速与我离去!”
青衣小厮见许大人再次提笔,一番行书后才缓缓落笔,心生焦急,忍不住督促出声!要是在平时,这番突然话语定然会被严厉的家规判罚个十大板子不可!
“可知晓来者多少人?”
“奴才不知!只是前院彻底陷入黑暗,奴才被浑身鲜血的管家临死托付,这才前来护送大人!”
二人不再言语,许大人瘦弱的身躯包裹在黑色大衣内,被青衣小厮挟裹着急速前行!
正当前行到宅院和后院之间时,走廊旁的庭院中传来了细微的声音。许大人双眸微微冷了一瞬,瘦弱的身躯内忽然传来了不可动摇的坚定话语。
“停下。”
青衣小厮面容惊颤,虽然心神已经飘到了后院之中,但却还是艰难地停止了脚步!
“大人,为何停下!前方就是后院的入口,车马已经在等候您!”
“过不去了。”
许大人望着雪夜深处的悠悠月光,心里忍不住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