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从未像现在这样心慌过。　　面前的少年躺在地上，浑身滚烫，女孩碰一下他的皮肤都觉得要被灼烧了一样。　　他腹部的伤口被女孩用衣服的破布勉强包扎了起来。　　这不是他第一受伤，但却是他第一次受那么重的伤。　　“求求你，不要……”女孩小声地哀求道。　　她用手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服。　　好难受。　　心脏好难受。　　明明她的心脏还在跳动，血液还在循环，但却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像是有人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渐渐收紧。　　她浑身上下都是冰冷的，只有眼眶在发热，什么东西从里面滚落下来，几乎要烫伤她的脸颊。　　　　这是什么情感呢？　　她不明白。　　好痛苦。　　　　如果面前的这个人再也醒过不来了呢？她连想象都不愿意。　　她这是……在惧怕吗？　　原来，这竟是这么痛苦的情绪吗？　　女孩跪在少年的身边，小心地握住他的手，一刻也不肯放开。　　　　女孩是被远处的嘈杂声惊醒的。　　雨还在下，似乎没有停过。　　她看了看少年的情况。　　他的额头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烫了，伤口也不再流血了。　　女孩却没有安心的时间，她听见了外面的声音。　　那群人又找回来了。　　女孩跑到床边偷偷看外面，已经有人在往这里走了。　　没有时间了。　　　　女孩跑回到少年的身边，努力将他移动到了角落里。　　少年还是昏迷不醒的样子，这让女孩有些着急。　　“醒了也不要发声。”　　“一定要活下去。”　　女孩轻轻地给了少年一个拥抱，小心翼翼地站起来，看着他的样子，像是能希望将他的样子印在脑子里。　　　　女孩转身跑出了废墟，没有注意到少年似乎动了。　　她冲到了那群人的面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恶徒们叫嚣着追逐她。　　大雨之中，女孩飞快地奔跑着，感觉喉咙口都在冒血了一样，嘴里一阵腥甜的味道。　　但是，一个十二岁孩子的体力还是远远比不上一群成年人。　　　　当棍棒和拳脚落在她身上的时候，比起疼痛她更觉得寒冷。　　好冷。　　意识正在渐渐抽离，她的眼皮有些睁不开了。　　女孩并不知道那群人是什么时候停止的。　　那段时间对于女孩来说就像是短短一瞬一样。　　　　好冷。　　比两年前遇到Blue的时候还要冷。　　她意识模糊地想到。　　　　死亡比女孩想象得要可怕。　　没有什么比无法控制自己身体与意识更可怕了。　　没有什么比那更加冰冷。　　但她却没有因为恐惧而感到后悔。　　只是有些遗憾。　　　　她最后看到的，是一抹白色的衣角。　　“可怜的孩子。”　　　　*****　　　　惊心动魄的过程被格蕾丝完全简单化了。　　“引开那群人以后遇到了伊凡，被他捡回去了。”　　格蕾丝逗弄着布丁，轻描淡写地说道。　　布鲁斯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知道她讲这一切说得太过于轻松。　　　　他至今记得他重新找到那群人，将为首的人打得半身不遂，追问格蕾丝下落的时候，对方是怎么说的。　　“嘿、咳……她被我们打死了，活活……噗！”　　布鲁斯接下来的那一拳打掉了那个人几粒牙齿。　　他也真的未能找到格蕾丝。　　从那之后的七八年里，他再也没有和别人搭伙超过半个月。　　没有绝对的实力只会酿造悲剧。　　　　“你的养父对你还好吗？”布鲁斯干巴巴地询问道。　　他知道这个问题听上去就很愚蠢。　　或许，不，应该是一定，那个叫伊凡的人将格蕾丝照顾得很好，起码比他好多了。　　“他很好，”格蕾丝的眼中流露出一些尊敬，“他是个医生，人挺温柔的。”　　“不过现在年纪大了，比以前唠叨多了。”　　看似是抱怨的话语，实则却透露出格蕾丝与其养父之间深厚的感情。　　布鲁斯轻轻勾了勾嘴角，看上去她过得真的很不错。　　　　“你呢？你还好吗？”格蕾丝突然问道。　　这让布鲁斯有些措手不及，对于这个问题，他一下子有些答不上来。　　在旁人看来绝对是畸形的生活方式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什么救赎。　　只有他自己清楚，他不过是挣扎在地狱边缘的普通人而已。　　“还行吧。”他回答道，笑容却没有达到最深处。　　格蕾丝看出了这点，眼中有些担忧，却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让他休息？　　这种话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什么时候走？”布鲁斯换了一个话题。　　格蕾丝也不想太尴尬，顺势接了下去：“什么时候都能走，就是得买两张机票而已。”　　她可不会把布丁放去宠物托运。　　“那……晚上来吃饭吗？”布鲁斯轻咳了一声，“我是说，来韦恩老宅。”　　“阿尔弗雷德也想见见你。”　　说实话，他本来并没有这个打算的。　　但现在已经说开了，不如换个地方把某件事情谈一谈。　　这座小别墅可保证不了安全。　　　　格蕾丝挑挑眉，略微有些意外。　　“如果你答应让布丁一起去？”格蕾丝举起了膝盖上的煤球，对布鲁斯无辜地笑了笑。　　“喵~”布丁对着布鲁斯龇牙咧嘴地叫了一声。　　布鲁斯想着自己已经遭殃的西装，思考着今天晚上会发生些什么‘大事’。　　　　*****　　　　布丁比布鲁斯想象中乖多了。　　它没有在韦恩老宅里乱窜，反而彻底拜倒在了大客厅软绵绵的地毯里。　　目前，布丁正缩成一团呼呼大睡。　　幸好地毯的颜色不是黑色，不然布丁将会和地毯融为一体，保不准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踩到。　　　　阿尔弗雷德对于格蕾丝的到来表示了热烈的欢迎。　　特别是在布鲁斯告诉他，格蕾丝什么都知道之后，他更是表现得放松了一点。　　虽然老管家早就已经熟练了，但是装来装去还是件需要紧绷神经的事情。　　“请用，格蕾丝小姐。”　　　　被阿尔弗雷德端上来的是英式红茶搭配着韦恩家特制小甜饼。　　——还有一小碟的……水果味棒棒糖。　　阿尔弗雷德注意到格蕾丝的表情顿时变得愉快了一些，他总算理解为什么自家老爷突然一通电话让他去买点棒棒糖。　　还特地嘱咐他不要高端定制的那种，要外面超市里最廉价的。　　阿尔弗雷德不动声色地直起身子，看了眼自家老爷。　　布鲁斯果然不留痕迹地避开了老管家探究的目光。　　“我必须要承认，我开始嫉妒你了。”格蕾丝突然说道。　　“恩？”布鲁斯疑惑地看向他。　　“为你每天都能吃到这样的美味，”格蕾丝指了指小甜饼，“要知道伊凡做得饭菜真的只是能吃。”　　她看上去有那么些许郁闷。　　布鲁斯为此笑了起来。　　　　“我想阿尔弗雷德不会介意多烤一点让你带回去的。”　　“是的，格蕾丝小姐。”阿尔弗雷德很快接道。　　“真的？谢谢。”格蕾丝礼貌地对老管家道谢。　　“格蕾丝小姐不必客气，我先去准备晚饭了。”　　说着，阿尔弗雷德便离开了，客厅里再次只剩下布鲁斯和格蕾丝两个人。　　两个人没有刻意聊些什么，只是和很多年前一样，安静地待在一起。　　要知道对于他们来说，安静平和的时光已经算是难得了。　　即使是现在也一样。　　　　突然，门口那里传来了有些杂乱的脚步声。　　“布…………？”穿着运动装的杰森停住了脚步，对于家里突然多出一个人感到极度不自在。　　“这位是谁？”他看着格蕾丝长得还挺好的，以为又是布鲁斯逢场作戏的对象。　　但是，最近老头子已经很少把人带回韦恩老宅了啊？　　杰森的心中满是疑惑。　　还没等他得到回答，一声猫叫打破了现场的沉默。　　“猫、猫？！”杰森僵硬地退后两步。　　布丁看着他，歪头又喵了一声，小跑过去绕着杰森转了一圈，蹭了蹭他的裤脚。　　杰森看上去顿时更僵硬了。　　　　“布丁，过来。”格蕾丝马上给他解围了。　　布丁听见她的声音，马上一溜窜了过去，趴在她的肩头，亲了亲她的脸颊。　　格蕾丝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杰森，这是格蕾丝·路易莎……也就是昨天夜里的神鸦。”　　布鲁斯确定过格蕾丝不介意暴露身份，将她介绍给了杰森。　　没想到的是，杰森马上做出了警惕的攻击姿态。　　“是你！”　　这女人可是结结实实往布鲁斯身上开了一枪。　　“杰森！”布鲁斯制止道。　　“可是！”杰森有些不服气的样子。　　布鲁斯皱眉解释道：“那只是个误会。”　　“我对伤到布鲁斯感到抱歉。”格蕾丝站了起来，神情诚恳。　　　　杰森看了她一会儿，冷哼了一声走开了。　　“抱歉，他脾气不是很好。”布鲁斯说道。　　然而，格蕾丝却略微挑眉，像是并不赞同他的说法。　　“你的儿子这么紧张你，你还不高兴一下？”她对布鲁斯的内敛和变扭无话可说。　　布鲁斯顿时被说得闭嘴了。　　“当年，你对我可是诚实多了。”格蕾丝重新坐下来，撑着下巴看他。　　“那并不一样。”布鲁斯没什么底气地反驳道。　　格蕾丝拿了块小甜饼，继续说道：“没什么不一样。”说完，她将小甜饼塞进了嘴巴里。　　布鲁斯沉默着不说话了，格蕾丝更加懒得理他。　　　　两人之间沉默的持续到了晚饭时间。　　远在布鲁德海文的迪克今天也回来了，因为布鲁斯说要给他们介绍一个人。　　但说实话，当他看见格蕾丝的时候，反应只比杰森好上那么一些。　　不过他很快就收敛了情绪，他知道能上韦恩家餐桌的人，最起码布鲁斯是信任的。　　但杰森就不一样了，他看着格蕾丝的表情还是有些阴沉。　　“我真想让我养父过来和阿尔弗雷德取取经。”　　吃了几口菜的格蕾丝对布鲁斯的‘嫉妒’开始翻倍。　　这种全能式的管家到底哪里找？　　　　“哼，阿尔弗尔雷当然厉害。”杰森似乎就是不准备让格蕾丝好过。　　迪克坐在他身边，不留痕迹地戳了一下自己的弟弟，示意他低调一点。　　没看见老头子有些不高兴了吗？　　“你干嘛！”杰森丝毫没接到迪克的暗示。　　“上帝啊……”迪克小声说道，就差扶额了。　　“杰森，我对于伤到了你的父亲很抱歉，”格蕾丝突然放下了餐具，“说实话，如果我知道蝙蝠侠是布鲁斯，我永远不会开那一枪。”　　他们两个也压根不会打起来就是了。　　或许是格蕾丝的态度过于诚恳了，杰森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他也没回话，闷着声喝汤。　　“杰森，我想布鲁斯看到你那么关心他，心里应该挺高兴的。”　　格蕾丝决定给这对变扭到了极点的父子推波助澜一下。　　“哈？！”杰森突然抬起头，脸都红了一片，也不知道是气红的还是害羞的。　　　　“你、我，”杰森慌张了一下，然后很快沉下了语气，“吃完饭我们来打一场。”　　“你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