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凌桀曾想象过无数次和母亲相处的场景。
但他一次也没有想象过和母亲初见的情形。
所以当明明不可能的事情真的发生时,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他不敢回头,哪怕这温暖的怀抱是那么的真实,他也害怕这一切会在他回过头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如果这是老天跟他开的一个玩笑,那他情愿被老天捉弄,只求不要让他太快醒来。
身后的声音一直让他别哭,可上官凌桀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压抑不住泪腺。
他很想告诉她,其实除了懵懂那些年,他就没有哭过了。
他不是那种,很爱哭闹的孩子。
“对不起、对不起……”
身后的人似乎有些意外,也有些担心,一边扳过上官凌桀的身子一边问道。
“凌桀,别哭,为何要说对不起?”
上官凌桀这才看清楚,眼前之人的样子。
她看上去像才二十五六的年纪,容貌生得很秀美,五官清丽雅致,神色顾盼间满是说不尽的温婉风情,整个人的气质颇具江南水乡的清韵。
她窈窕的身姿看上去有些纤弱,着一身青绿色的长裙,长长的秀发挽起了妇人的发髻,发间还插着一支碧绿的翡翠金钗。
腰间系着一条飞鱼玉带,绣着金纹的裙摆宛如莲瓣般层层交叠,足下蹬着一双薄荷色的莲花靴。
这便是上官凌桀的母亲,叶樊。
这样一看,上官凌桀的骨相还是随母亲居多,母子俩至少有七分相像。
而如此完整,具体的形象让上官凌桀一时更加难以置信
“你、真是我娘?不是我要死了想象出来的?”
叶樊看着儿子的傻样儿一时也有些哭笑不得,伸出手捏了捏上官凌桀的脸颊。
“傻小子想什么呢,我就是你娘。”
“不过……你要死了可能是真的,这是娘为你留下的一道保命锁,你出现在了这里,就说明你遭遇了生死危机。”
“娘本以为,不会这么早就见到你……不过你放心,会没事的。”
上官凌桀的眼里先是爆发出巨大的惊喜,但随着母亲后面的话,神情又变得落寞下来。
他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要死了,他只在乎眼前的母亲是不是又活了过来。
可事实证明是他天真了,已经死去的人,又怎么会莫名其妙复活呢?
眼前的,不过是母亲为了在关键时刻救他一命,而留下的一道残魂罢了。
可这对上官凌桀来说,也已经是莫大的安慰了。
他见到了母亲,还可以说出,一直想对她说的话。
想到这,上官凌桀只觉得内心的痛苦和内疚被彻底释放,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对不起,我……对不起……”
叶樊有些慌乱地给他擦着泪水,但上官凌桀的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
第一次见儿子的叶樊都急坏了,试问哪个做母亲的看到孩子哭成这样会不心疼呢?
“你这孩子,你到底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啊?”
上官凌桀脸上满是自责,声音也不自觉地低了下去:“是、是我害死了你……”
叶樊闻言动作一顿,眼神里难掩心疼。
她都能想到,背负着这样的想法长大,儿子的内心这些年来该有多么煎熬。
想到这,叶樊的神色冷了下来。
“谁这么告诉你的?你爹那个老熊包?”
上官凌桀哭得抽抽搭搭,他这副样子要是传出去,估计能把全城的人惊掉下巴。
这还是上官家那个飞扬跋扈的老三吗,都快哭成地主家的傻儿子了。
“所……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如果不是为了生我……你不会死……”
“放他们的屁!”
叶樊突然的粗口把上官凌桀都吼住了。
主要是叶樊的长相气质都太过温婉,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剧烈的反差感让上官凌桀一时间都忘了哭泣。
叶樊为他擦拭着泪水,语气温柔地说:“儿子,你别听那些人瞎说,不是这样的。”
上官凌桀的眼里又渐渐有了光彩:“真……真的吗?”
叶樊回答得毫不犹豫:“当然是真的,你怎么会害死娘呢?”
“那……你怎么会死?所有人都说是我天生带有灵火,出生时控制不住才烧……”
叶樊捏住了他的嘴巴,佯装生气地道:“不许这么说,根本不是这样的。”
上官凌桀又不是真的哭傻了,闻言瞬间脸色就是一变:“那是怎么样?有人害你?”
叶樊只是略有犹豫,就被上官凌桀敏锐地捕捉到了,一刻不停地追问道。
“是谁?娘你告诉我是谁?我一定为你报仇!”
他的眼中爆发出了惊人的戾气,看得叶樊又是一阵心痛。
若儿子不是幼年苦惑,又怎么会有这么重的阴厉之气?
叶樊拉住儿子的手,耐心地劝道:“凌桀,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娘只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