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异?”女子脸上露出讥诮,“他会有危险?”
“正是。”
女子愤懑地轻哼了一声。
“放心吧,那种祸害,全天下的人死光了也轮不到他。”
“你为何如此肯定?”
女子翻了个白眼。
“我们消息比踏白军准,他此刻正满草原撒欢祸害呢。”
“当真?”
“比你的孔夫子都真。”
公孙笔抿嘴,这妇人好生无礼,怎能拿孔圣人戏言?
“敢问娘子如何称呼?”
“锦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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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撩起车帘子探头往外张望。
前后浩浩荡荡的马队在草原上缓缓行进。
本来不带着她,这些回鹘汉子可以放马狂奔,现在只能被迫慢行。
因为他们尊贵的可敦到回鹘这么多年都没学会骑马。
她嘴角坏笑,就喜欢回鹘人这种拿自己无可奈何的样子。
现在时值深秋,枯草遍野,土黄、棕黄等各种深浅不同的黄色绘制成一幅衰败的自然画卷。
太和凝望远处一望无际的枯荣,轻声吟诵:
“鸿雁搴南去,乳燕指北飞。征人难为思,愿逐秋风归。”
同车婢女阿软问道:“公主可是思乡了?”
太和放下车帘,抱起二十年不离身的蓝色瓷枕,脸上忽然流露出一抹黯然。
“阿软,你从小陪我长大,为何至今不愿归家,也不愿嫁人?”
太和帐中不是没有唐人男子,她之前跟阿软提过,都被阿软拒绝了。
阿软正在给她叠衣服。
马车走得并不平稳,一晃一晃得,阿软却能依然把衣服折得板板正正。
“奴婢家里早就没亲人了,也一直没遇到想嫁的男子,与其随便嫁了过零碎日子,还不如待在公主身边服侍省心些。”
她将折好的大氅放在布包中。
“公主,奴婢从来不曾问过,那年你从东都归来,为何突然就自请和亲了呢?”
当时回鹘可汗求亲的消息在宫中刚一经传开,各位适龄公主都避之不及。
谁都没想到陪太后洛阳小住归来的太和公主,竟然自请和亲。
太和悠悠叹息一声。
“若不能嫁想嫁之人,嫁与谁又有何不同?”
阿软惊讶:“公主当年遇到过想嫁之人?”
太和眼眸深邃,她仿佛又看见杏花烟雨中那指节如竹的男子,撑着一柄细骨油纸伞,从宫墙外走过。
山有扶苏,隰有荷花。君子如兰,思之可追。
“都说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我曾卑微得求与他做路人都不可得。”
阿软疑惑:“公主既然心悦他,为何不求太后赐婚?太后疼爱公主不比亲生女儿少,但凡公主所请,太后哪件不应允的?”
太和神情哀伤自嘲:
“我纵使甘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只求他从桥上走过,可他一看石桥姓李,便掉头走了。”
男子当年的决绝言辞再次回荡在太和耳边:
此生绝不娶李姓女子,更不会娶公主。
她一生的骄傲,都在那一刻碎成齑粉,散到尘埃里去了。
相爱的理由有无数个,但分开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爱的不够深。
男子也许从未将她放在心上吧。
“奴婢越发好奇,什么样的男子能得公主如此青睐?”
太和再次撩起车帘,目光悠远望向草天相接处。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听说他后来不仅中了进士,还做了探花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