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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形兵器篇(一)

夜兔的身体具有不可思议的自我修复能力。仁希看到手臂上的小孔几乎在针管拔出的瞬间愈合,托这种特质的福,无论是刀伤还是枪伤,都不会在皮肤表面留下疤痕。  这是一间密不透风的屋子。四面都是结实的水泥墙壁,唯一的出入口是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铁门的二分之一处开了个四四方方的小窗口,装有可拉动的遮挡板,只有在传递食物之类的情况下才会打开。仁希将伸出去的手臂从窗口处收回,遮挡板随即关上。  “一共几针?”  男人的问话透过厚重的铁门传入室内,冷漠的声音回荡在耳旁,体内的血液像是受到了召唤般开始逐渐沸腾,在即将失去自我意识的前一刻,仁希听到门外的男人说——  “5针?不错啊,越来越适应了嘛。”  人的内心太过于丰富,无论多么理智的人都会被情感所左右。但是,这样的情感在战斗时就是弱点,而药物能为人彻底消除这个弱点。没有弱点,只有力量的人才是最强大的。  “你从出生就注定了失去与人产生羁绊的权利。”  从地球被抓回来以后,仁力将她关进那间房,开始了每天的药物实验。因为仁希是泡着融合了药物的羊水出生,身体早就适应了药性,之前的那批药对她已经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为此,仁力更新了药的剂量,要让仁希成为在战场上心里只有杀戮的强大武器。  又是一场杀戮。仁希仰躺在房间中央,闭着眼仔细凝听周围,有液体滴落在地的滴答声。这个房间没有光,睁开眼能看到的也只是黑暗中的轮廓。利用听觉反而更能清晰地感受到周遭的存在,你听,有沉重的呼吸声渐渐消逝。  实验药物换了一批又一批,注射数量也在渐渐减少。她已经越来越控制不住内心的杀意了,最初还能勉强凭借自己的微弱意识而停下杀人,于是他们便加重注射量或者更改药物配方,直到她能毫不犹豫地对普通人甚至幼儿出手,彻头彻尾沦为冷血兵器。  夜兔是宇宙最强、最凶残的佣兵部族之一,长相与地球人差不多,却意外的害怕阳光。仁希抬起左手对着太阳照了照,幸好她没有继承到这一缺点。右手随意地将手中的伞轻轻往后一抛,“咚”地小小一声,落地的伞打了骨碌停在自己主人的尸首边,恰巧挡住了他生前最讨厌的阳光。  “呀,不错嘛,这次连夜兔都能轻松解决了呢。”  船舰的门刚打开,仁力立刻满脸笑容地迎上去,旁边跟着一位拿着黑伞的男人。仁希低垂的眼,刻意避过他的视线,冷淡地说了句,“用了师傅说的杀夜兔的方法。”  “这次注射了几支?”仁力的语调听上去有些期待。  仁希顿了顿,喃喃道,“一支。”  “哇喔——”仁力明显兴奋起来,“才一支吗?只需要一支就能将力量提升到匹敌夜兔了吗?哈哈,太好了,看来要给你找点更强大的对手了啊。”  某日,船舰行驶到了地球。刚经历过战乱的江户显得有些落寞,仁希亦步亦趋地跟在师傅身后,临近目的地时,师傅在前面头也没回的问她,“量带足了吗?”  仁希点了点头,想起他在前面看不到,连忙补充说道,“够了”。接着,她又检查了一遍装在腰侧的药物,整整十支,从未尝试过用这么多的量,也不确定身体是否能承受得了,而且师傅之前说,恐怕这些量也只够自保而已。  “哎呀呀,我要隐退的消息还没发出去,你们这群蛇虫鼠蚁就先嗅着味道过来了啊。”  仁希第一次光听声音就感到了恐惧。停驻在村落入口处,眼前的男人体格健硕,即使穿着普通的粗布和服,也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及腰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背后,只是面带微笑,就能让人不寒而栗。  “凤仙大人。”仁希听到师傅是这么称呼对方的,“我们只是来做生意的,别人出钱,我们办事,仅此而已。”  “呵呵,生意?你们也配跟老夫谈生意?”夜王冷冷一笑。  “有人希望能与凤仙大人合作在地球的生意,所以出钱让我们过来谈谈。”  夜王眼神一敛,右手的伞尖微微朝上,“不是说了吗,你们没那资格。”  师傅往后退了退,回过头用眼神示意。仁希接到指示,顺手掏出注射器,连着跟自己扎了三针。夜王面露讥笑地看着这一幕,“打算用那种半调子的东西来跟我夜王对抗吗?看来这笔生意你们应该有所觉悟了,就拿命来跟我谈吧。”  闻言,身体不自觉地引起一阵颤栗,仁希又迅速掏出两支注射器注入体内。似乎能感受到血液在翻滚而引起的阵阵冲击,还差两支,再注入两支就是以往的曾试过的最高纪录,一旦超过那个数量,身体承受不住便可能发生爆裂而亡。  “小鬼,你应该知道你妈妈是被骗了才生下你的吧?即便被拿来做实验品,还是心甘情愿替你那个混蛋父亲卖命。怎么?你是在感谢他把你制作成人形兵器吗?”说着,夜王随意往前踏了一步。  师傅早就退开到了安全范围之外,仁希也已经模糊了思维,脑中只剩下杀意,眼神中的狠戾一点也不输夜王凤仙。仁希拔出小太刀,对于斩杀夜兔的方法她早已熟记于心,但是,早在战斗开始之前就有种预感,那种方法对夜王凤仙根本没有用。  “已经完全丧失理性了吗?”  夜王轻松地躲过迎面刺来的刀尖,虽然每招每势都是朝着要害,但对他来说这样速度简直比乌龟还慢,力量也不够,到底只是个十来岁的小鬼,就算注入的是神仙水也丝毫构不成危险。同往常那些无聊的战斗一样,失去了耐性的夜王提起一脚,准确无误地踹中仁希的心口,只见她的身体打着滚擦过地面飞出去好远,停下之后便开始大口大口地呕血。  “浪费我时间。”  夜王嫌恶地瞪了她一眼,转头用视线搜寻另一个人,打算把来的两人同时结果在这里。仁希趴在地上剧烈地喘息,喉咙里似乎有血液呛在里头,不时需要猛咳几下。自从注射药物以来,头一次败得这般惨烈,脑子反而有些清醒,她哆嗦着手把口袋里剩余的几支注射器掏了出来,拢在掌心握成一团,将针孔对准心脏,猛地用力扎了下去,所有液体被推入体内,引起一阵痉挛。  十支药物全部用光,胸腔的肋骨似乎在慢慢自愈,呼吸也变得顺畅起来。但是,涌起的力量在体内四处冲撞着,仿佛要冲破皮囊。仁希忍不住发出一声嘶吼,痛苦的声音让夜王不禁一怔。回过头时,对方的拳头已经近在咫尺,挥伞抵挡竟被震得退了好几步。  仁希继续进攻。相比刚才速度和力量都明显提升了好几倍,这种程度夜王还是勉强应付得过来,反倒是对方的身体出现了败坏的征兆。那份力量,仁希十几岁的身体根本吃不消,每次攻击都能听到她体内骨骼的悲鸣,就好像明明只能吃一碗饭的量,偏要硬撑个三四碗,胃会涨破的。  夜王躲过一次次杀招,瞅准机会抓住她的脑袋,狠狠地朝地面砸下去,“嘭”地一声,四周烟尘溅起。仁希拼命挣扎,试图掰开钳制住自己面部的这只手。此时,夜王边冷漠地说了句“杂种果然上不了台面”,边抬起另一手想要用力挥下。  “凤仙大人——”  仁希的师傅大叫一声,随即有无数地子弹朝这边飞来,夜王只得连连跳开。师傅趁机奔到仁希身边,飞快地给她注射一针,然后抱着陷入昏迷的她逃离此地。  在逃跑的过程中,仁希的身体被晃动得厉害,迷糊中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陆续擦肩而过的行人里似乎有道银白色的身影,明晃晃地凸显在眼中,仁希想要伸手去够,却发现自己连抬个手指的气力都没有,泄气地闭紧双眼,轻轻吐出了两个音——银时。  “银时。”睡梦中的仁希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眉头紧皱,表情极其不安。  银时坐在卧室门口,后背倚靠着木门,一手挠着脑袋,一手伸进睡衣里挠肚皮。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坐在这里的,只记得睡得恍恍惚惚中似乎听到了仁希细声的□□,忍不住从客厅跑来这边一探究竟,发现她原来是在做噩梦。直到听到她在叫自己的名字,赶紧应声道,“干嘛?”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回应使仁希猛地惊醒,循声望去,对上他疑惑的双眼,稍微愣怔了一会,才平静地说道,“你是特意半夜起床来偷看我睡觉的吗?”  “哈?”银时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要冲到脑门了,只听见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家伙……”  仁希故意打断他,“我做噩梦了。”  “做噩梦就做噩梦,关我什么事啊!”银时没好气地说。  “银时。”  “又干嘛?”  “你要不要过来跟我睡?”说着,仁希将被子掀起一个角,朝身边的被褥拍了拍,示意他可以睡过来。  银时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嘴巴张了半天才结结巴巴说出一句话“你,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跟我睡啊,怎么了?”仁希向他歪了歪脑袋,露出困惑的表情。  “你这家伙,你是白痴吗?没人教过你孤男寡女不能共处一室吗?你给我出去,马上!”说完,银时立马站起身一把拉开拉门。  “我本来就睡这哦。”看来他是不打算过来睡了,仁希把被子刚才掀开的一角重新盖好,接着说,“还以为你是想跟我睡才半夜偷跑进来的。”  银时听了气得面色一红,“你给我适可而止啊!自恋也要有个限度,阿银我最讨厌主动的女人。”  说完,也不再看仁希是什么反应,直接转手走出卧室,反手将门拉上。身体机械地躺回到客厅的沙发上,盖好被子之后情不自禁地用手捂住了胸口,感受到心脏“突、突、突”跳得正欢,脸上顿时冷汗直冒,嘴里幽幽念叨,“怎么回事?这种像是初中生收到情书时的紧张感是为什么?哈哈哈,肯定是噩梦,是的,绝对是噩梦。做噩梦的是我,好可怕啊!”  卧室里仁希的呼吸均匀而平稳,那个噩梦带来的不适已经一扫而空,因为梦里那道银白色的身影已经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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