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卿婈步伐一顿,忽然想起原主命丧狼口时的绝望。
她视她为救命的天神,他却推她入了地狱……
风卿婈心里涌起一股恶意。
要不是不想帮魏家兄弟,她真的不想救北冥玄。
可她不能。
永宁帝子嗣凋零,若是现在北冥玄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没了,对北燕,对永宁帝,甚至对北冥翊都不是好事儿。
所以,北冥玄这条命还得留着。
风卿婈冷笑一声:“不是所有人都如玄王殿下你那样视人命为草芥。我只是无愧于我的良心而已。”
不给北冥玄说话的机会,她大步离开书房。
“路上小心。”
北冥玄拧起拳头,冲着她的背影小声道。
心内的愧疚却如藤蔓般破土而出,疯狂蔓延。
他自小站在权利二字之上,对不在乎的人命有种天然的漠视,也从来不觉得自己何错有之。
今日风卿婈的举动,却让他幡然醒悟,原来从前的自己是何其可恶。
北冥玄在护国寺窄小的禅房苦思冥想了一夜,第二日便有人来接他下山。
层层精兵拥护,里三圈外三圈,犹如铁盾将北冥玄护得密不透风。
但是,数名队伍里,唯独没有那一抹身影。
北冥玄略微有些失望,他俯身问一旁的近侍:“昭华郡主在何处?”
“昭化郡主自然是在尚书府。”
北冥玄闻言,心里闪过一抹失望。
当日,北冥玄在众多护卫的护送下,堂而皇之地回了王府,并向永宁帝禀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在天下脚下公然刺杀一朝皇子,这无疑是挑衅北燕皇室的威严。
永宁帝盛怒,命令人彻查此事,几日后,却杳无音讯。
皇城卫的如此态度,彻底激怒了永宁帝,永宁帝下令责罚皇城卫正副二位统领。
这二人都是背靠魏家这棵大树的人,为此永宁帝与以魏峥太后为首的官员又是扯开了拉锯战。
结果没有例外,永宁帝自然是争不过群臣的。
深夜。
满脸恼怒颓废的永宁帝在凉亭里谴退左右,独自对岸戒酒消愁。
一轮弯月高挂上空,看尽世间悲喜。
北冥翊悄无声息地走近。
永宁帝见到那张精致似妖的面孔,烦闷的心情才算好了点儿。
他冲北冥翊招招手:“过来,陪父皇喝两杯。”
“父皇忘了,儿臣不善饮酒,最多一杯就倒的。”
永宁帝闻言嗤得冷笑一声,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北冥翊走过去坐下,给自己倒了酒。
一连三杯饮下,却是面不改色。
永宁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似乎在说,不是一杯就倒吗?
父子二人相对无言。
夜风吹来,吹皱了一池的湖水,只余不远处的湛湛琴音回荡在浩瀚夜空里。
永宁帝不言语,盯着湖里的波纹,又喝了几杯酒。
北冥翊也默默地陪着他喝。
哐当一声。
永宁帝丢开了酒杯。
他似乎醉了,半倚在软塌上,半耷拉着眼皮,呼吸加重。
北冥翊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半跪下:“父皇醉了,儿臣扶您回去。”
“不必。众所周知你最不善饮酒,一杯就倒,我都醉了,哪儿有你清醒的道理?回去吧。”
永宁帝摆摆手,望着远处说:”他们如今敢对玄儿下手,未必不会对你下手,虽则你心思细腻,也比玄儿谨慎,可还是要小心。”
“若是有朝一日,你有个三长两短,父皇只怕连为你讨个公道都难。”
不知是不是北冥翊的错觉,此时此刻,永宁帝那双迷蒙的眼睛里布满了湿润与愧疚。
北冥翊抿了抿唇,心中五味杂陈。
永宁帝招来太监,上了龙辇离开。
上空忽然阴云密布,遮住了稀薄的月光。
少年视线从永宁帝远去的背影上收了回来。
他如一株青松般细长的身影立在风雨来临之前,锦缎般的长发被风吹起,发尾扫过眉眼。
素日平和温和的眉眼,尽显肃杀与冷厉。
……
北冥玄得知自己被刺杀的事不了了之后,连身上的伤也顾不得,就跑进宫去要求永宁帝主持公道无果后,气势汹汹地离开。
大太监忠德看着北冥玄离去的背影,眼皮跳了跳:“皇上,会不会出什么事儿?”
永宁帝却摇了摇头,冷笑道:“不过有勇无谋罢了,若是他真能弄出些事儿来,倒是朕以前小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