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年初,梓涵的爷爷已经无法继续支撑虚弱的身体,在历尽磨难之后告别人世。一位1934年参加革命工作的老字辈就这样油尽灯枯,悄然离世。
老人的追悼会显得仓促且简陋,不过这也没有什么,毕竟所有的追悼会都不是给死者看的。
他爷爷生前过于迂腐和不善于与人交流,由于一直位居高位,文革中肯定难逃被整。如果上面要搞你,你的群众基础又不好,一定会被搞的七荤八素。虽然幸免于难,没有像其他老干部那样被整死,但他的身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梓涵还依稀记得,他之前在西号巷住过的那一排平房。在七十年代初,打倒他爷爷的白色大标语赫然印在灰色的墙上,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历史似乎是一个循环,梓涵的东县门新房子就在西号巷斜对面。虽然当年西号巷的大坑早已消失,他那些记忆中曾经住过的平房也已经没有了踪影,但他依然觉得自己似乎冥冥之中一直就在这里打转。菊花园这个原本就熟悉的地方,现在就是自己工作单位之所在,数年的兜兜转转,在历经坎坷之后又回到了原点。
这一切似乎和他爷爷没有一点关联。
工作前,他没有为梓涵的工作说一句话,工作后,他也说不上一句话。
退休之后,由于他的为人耿直、迂腐,连石化厅的司机小李都会欺负他:需要出车的时候,不是车出了问题,就是人走不开。虽然,当天这些人不情愿地都来参加追悼会,也表现得沉痛的样子,但是仅仅也就是应付一下,足以对得起死者的家属就是。
且不说单位这些人如何势利,他爷爷的几位子女就够窝心了。
由于爷爷生前并未给子女谋得一点、半点福利,梓涵的叔叔一直都在水泥厂开车,直到后来他一家人准备回古城,也没有一套可以安生立命的房子,所以他的最大心愿就是可以分得一间、两间房子。
他的姑姑一直都在爷爷身边,虽然她后来在工厂分得一间陋室,但好歹也算是有了自己的窝,不过与石化厅的干部房比起来肯定不是一个当量级的。所以,房子成为必争之地。
而他的父亲虽然身为长兄,但也秉承了梓涵爷爷的迂腐气息。虽然他表明任何利益均不参与,但是也没有一点平衡全家的权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