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风暴NO.4-13 门合上了。 “是惩罚啊。” 檎奈凝视着那扇已经闭上的门扉,长长地叹了口气。 “司在她……”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 “怎么就只叫名字?”毛利教育她,“女生之间的情谊,就该互相起可爱的昵称,例如说小花火小檎奈小雅美。” 看来这家伙在住院登记时就从司在那里得知她的真实信息了。檎奈又想起另一件事:“桃吹矢也和长谷川雅美呢?你找到了吗?” 想起那个光怪陆离的梦境,她的心往下沉了沉。那条从长谷川怀中落下,被噬咬得筋崩血淋,名为“矢也桑”的手臂…… “说什么啊小檎奈,你的脑子发烧发傻了吗。”毛利奇怪地看着她,“小雅美一直在她家里,我们前往学校之前,你还打电话找我确认过。” “我只是忘记了,病人记忆力下降,不可以吗?” “在教会学校里,我没找到矢也桑。”毛利顿了顿,“但是之后久远桑给我打电话,说他已经出来了,现在在拘留所。” 监jin桃吹矢也的人并不如预想中那样多,起火之后,他顺利地逃脱。但之后,在逃跑的道路上,撞上了前来救火的警车,“虽然没有受伤,但是精神崩溃了,胡言乱语地说了一堆。”毛利摇摇头,“给他做精神鉴定的是久远桑的熟人,大概从拘留所出来之后,就会被转到疗养院吧。” “那长谷川呢?” “应该不会和矢也桑再来往了吧,但久远桑肯定还会继续照顾她。”毛利说,“对了,这事小檎奈你不知道——久远桑,他也有跟小雅美做过哦。” “虽然说这事目前也只有我知道。”面对檎奈惊愕的脸庞,他耸了耸肩。 “……这种事你应该早一点讲啊!”檎奈咆哮。 “什么,这个很重要吗?” “不是重不重要的问题,”檎奈捂脸,“我差点就要把嫁给他当成今生目标了。” “……”毛利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深切的疑惑,“这种软弱的男人到底哪里好?” “久远桑啊,每天净瞎想。” 当手指触摸自己弟弟喜欢的女人身体时,年轻的校医,到底在想什么呢?是想到自己唯一的家人?还是出自血缘赋予的相似爱好?又或者,他什么都想过,思考了,认真地试图阻止或者试图革新了,但最终,纷乱的思绪无法敌过深切的疲惫。 这不是我能够做到的事情啊,桃吹久远这么想,于是闭上眼睛,随波逐流,任凭自己沉入漆黑的深渊。 “想着想着,就自我放弃了——就是这样一个人。”毛利给出结论,“但他还是会继续照顾别人,因为那是他为自己找到的存在意义。” 檎奈:“可以别这么津津有味地分析别人阴暗的心理吗,我要听吐了。” “怎么,还没有习惯吗,小檎奈?”红发少年笑着摊开手。 “你难道没发现吗,你的存在就像一个催化剂。”他笑容满面地说,“原本大家都可以粉饰太平直到世界毁灭——” “直到出现名为‘绫濑川檎奈’的意外。” “你,究竟亲手毁掉了多少人的幸福?” 毕竟人的大脑也有容量,当你承担的东西足够多时,就很容易对其它事物表现出一脸漠然。然而它们也不是绝对没有意义的啊,总有保存下来的东西,只是片刻,碎片,些许,都能让人痛苦不已,每分每秒都想要死去。 倘若不是名为绫濑川檎奈的意外,闯进一场又一场粉饰太平的局,赤luo裸地将一切撕开。哪怕是虚假的幸福,也是幸福啊,本来十全十美的东西就不存在,许多人就这样虚假地过完了一生,死的时候唇际都带着美满的笑意。 “说得太多了,毛利。”檎奈看着手里的泡面杯,面条已经被泡得有点烂了,和干蔬菜块正难分难解地互相纠结成一团。“你真的比我还KY。” “我就当赞美了。”身为学长的另一位表现出一副照单全收的大度,“毕竟KY的另一个意思,就是‘揭开虚伪面纱’。” “没关系,你尽可揭开虚伪面纱。不管是他们的,还是我的,”檎奈抬起头,她的表情依旧平静。“关于我的事情,你不是第一个这样想的。” “他和你的差别,大概是他没有将答案告诉我。” 在上个夏季的夜晚,她在金井综合医院对面的便利店,一边把三角饭团往嘴里塞,一边第一次打开一本《职业网球月刊》,当目光停留在队列最前方,那个肩披立海大运动服外套,头戴发带的少年时,心中便怀有了疑惑。 为什么有人能这样呢?有所事事,目光坚定。 他向前行走,不惧肩头的责任与外界的压力,也不畏脚下的深渊与眼前的怪物。他经常微笑,很少失控与发怒。从唇际到侧面的弧度都是柔和而优雅的,沉静地用理智控制一切,内心依旧怀有光明,决不放弃。 ……你为什么这样呢,平静而美丽。 道不同不相为谋——但在不同的歧路之上的人,却仍然会因为对方发出的光亮,无端地去爱上站在另一条路上的人。 我可能是引起了一场台风吧?但因为你,身在台风眼的我,似乎被拯救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上半身情不自禁地折成了一个颓废的直角,将脸藏在被面里,檎奈挫败地叹了口气,“好啦,他们只是精神不稳定而已。” 毛利:“说什么傻话,精神不稳定,你不是也一样吗。” “为什么反而是你心态最平和???”檎奈,“明明最变态的就是你好吗!” 住院费和医药费毛利大方地包下了,原话是“反正之后可以找久远桑报销~”,但在发现檎奈已经恢复健康之后就无情地将她拖出了医院大门。途中遇见上一段住院时认识的几位护士,在对方“哎呀这不是绫濑川吗一个月不见你又换了个新男友啊”的爽朗笑声里,檎奈跳起来,反拽着一脸好奇的毛利往医院外狂奔。 然而毛利何许人也,“哟,他们说的不是忍足侑士么。” “这你都能认出来???”才听了没几句,东京网球圈究竟有多小啊到底! “当然啦,月光桑可爱的后辈们,我全都记得一清二楚,这一届冰帝也留了不少人在U17。”说到这里,毛利回头看了看金井综合医院的名牌号,难得地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真是可惜。”他说,“如果部长在,他肯定也是我们之中的一员。” 究竟是哪个部长——毛利寿三郎没有说清楚。他脸上很快又露出了一如既往的明朗笑容,快乐地挥手向檎奈告别。见到另一人挥手之后,他率先转身离开,高瘦挺拔的背影毫不留恋,唯有像火焰般明朗的发色,在台风过后的秋日晴空下红得耀眼。 他们之间的最短距离被爽快地拉长,以后一人只能从电视屏幕外看着另一人在国际赛场上高举网球球拍。但没什么好可惜的,很多人都这样,今后不会再见。 至少有所告别——而不是像南灯里,她们最后说过的,是一方叮嘱另一位吃药,心不在焉地回答“好”。又或者织木真由理,社长与普通社员之间的日常社团活动,忘记理所当然,谁也没想过那会成为哪一方的最后。 但事实就是,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花完了今生与某个人见面的所有时间。 你们不会再遇见。 …… 手机响起。 檎奈肩膀一抖,差点没把整个学生包丢出去。 在她给自己仅有的全部家产一个过肩摔之前,幸村单手按住了檎奈的左肩。另一只手自然牵住她的掌心,紧密相扣的十指很容易就将全部动作操纵,拉开拉链,拿出手机,即使被牵手的那位表情已经快魂飞魄散,依旧动作麻利地接通功能机。 “喂你你你你你好,绫绫绫濑濑川川川川檎奈奈奈奈。” “喂喂?信号不好吗?”另一边的,赫然是他们都未想过的一个人的声音。 “越前龙雅?”檎奈连恐惧都忘了,直呼其名。 对方居然没纠正她的称呼,语气急促地直接发问,“你在哪?最好是东京,别跟我说你在哪个深山老林里。” “怎么了?”檎奈听出了对面紧绷的气氛。龙雅似乎在压着嗓子,不由得警觉起来。 “听着,我帮过你对吧,你赶紧给我赶过来。”龙雅语气急促道,“濑穗子那个老太婆不知道背地里在做什么生意,有警察找上门了,他们现在正到处乱翻,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你只是个打工的,这么紧张干嘛?”嘴上这么说,檎奈已经开始拔腿狂奔。 “要是真这么简单就好了。”龙雅骂了一句脏话。 “那些警察是黑警。” “啥?!” 根据龙雅的口述,他值的是昨晚的夜班,今天早上跟人家换班之后,睡眼惺忪地上楼睡觉。从电梯口出来之后,遇见了总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山田濑穗子,她行事慌忙,表情紧张,即使不慎和他对撞,连道歉都没有就匆忙离开。 “然后我在地上看到一盒磁带,可能是撞到她的时候,从她包里掉出来的。” 越前龙雅将磁带揣进口袋,晃晃荡荡地进门睡觉。在门口时,因为太困,钥匙从手中滑落,正在他蹲下身捡钥匙的同时,听见楼下一声枪响。 “要是进门我就听不见这声音了。冲到走廊外窗户一看,有几辆警车。”吓也给吓清醒了,他赶紧自救。“我现在躲在排气管道里,你快点,他们要搜上来了。” 越前龙雅说,“听我说,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