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春?常遇春?”瞬间,我呆立当场。
常遇春,字伯仁。盗匪出身,元末明初朱元璋麾下先锋大将,武艺高强,屡立奇功。可惜最终英年早逝,追封开平王。难怪门口两个门神这么恭敬,见到开国元老,而且是如此传奇的元勋,能保持小腿不打哆嗦已经不容易了。
此外,常遇春在世时,可是出了名的凶神,还好杀降,死在他刀下的亡魂,数以百万计。普通人见了,能不哆嗦吗?
门神确实是门神。普通人没有这样的心理素质。
东方朔见我愣在当场,笑道:“贤弟,当日商谈筹建察捕司之时,你曾戏言察捕司要凑齐四大金刚对抗第一殿四个将军。这不,这第一大金刚已经归位啦。而且……”东方朔的笑脸愈发的灿烂,道,“这开平王可是专克人家的二将军陈友谅啊。”
三人的笑声余音绕梁。
历史上,鄱阳湖大战,正是常遇春的神箭一箭射死汉军旗舰上指挥的陈友谅,明军劣势彻底扭转,一战消灭了与之争霸的陈汉军主力。
常遇春听罢,不屑地说道,“常某不才,不敢称无敌,但遇到陈秃子,那是见一次打一次,吃定他了。”
我相信常遇春所言非虚。我想第一殿二将军陈友谅一见常遇春,那生前的恐惧和记忆定然让他内心发怵。这种生前的人生阴影,这辈子估计都挥之不去了。
提起陈友谅,常遇春满脸的怒容,似乎两人的私人恩怨远不止于此。常遇春继续忿忿不平地补充道,“想我常某人,生前虽说战功无数,为我大明建国,安定北疆立下汗马功劳。百姓因此过上太平日子了吧,可我也有我的毛病,杀降太多。”
说着重重地叹了口气,“皇上也曾多次告诫我,杀俘不祥,可我没办法啊。早年的时候,我们势单力薄,兄弟们头颅挂在腰间拼命时,可是连自己都喂不饱,哪有余粮养俘?杀着杀着,恶名远扬,每每与敌军对阵,当他们听闻我常某在此,纷纷吓得屁滚尿流。杀降使我获得恶名,恶名使我常胜无敌,常胜无敌保住了多少性命。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只要我大明子弟少死人,大明百姓早一天过上太平日子,恶名又如何!”
这一刻,常遇春庞大的身躯似乎早已包裹不住其伟大的内心。一个杀神,居然有一颗佛心。虽说杀敌存己,命与命没什么不同,未必真的有多高尚。但碍于时代的局限性,以杀伐荡平前进的路途,没有一丝英勇无畏和自我牺牲的勇气,是必然无法办到的。
常遇春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一脸的释然,说道:“最后我不惑之年暴毙,也算是罪有应得。来到阴曹地府,因我身前杀伐太多,被罚饱受六百年地狱之苦。我常某人做事,凭的就是一个义字。当日被判之时,第一殿鬼差原本想招安于我,可使我免于地狱之苦。可当我得知,陈秃子那厮居然也恬居将位,我死都不愿,宁可下地狱,浸油锅。”
说道此,威武雄壮的一代名将常遇春竟然泪水充满了眼眶,一脸的哀伤与悲愤,说道:“陈秃子的手上可沾满了我多少兄弟手足的鲜血,仅洪都一地,多少昔日的好友、部将、同乡撒手人寰。如果受此招安,那真是无颜面对昔日同袍了。”
常遇春哭了。这种哭泣并非是承受六百年地狱之苦的痛苦。我想应该是缅怀同袍之间的友情吧。
我愣在原地,默默无言。这个时候,可能多余的言语还不及他自己尽情地发泄。
半晌,常遇春平复了心情,呆呆地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