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挑战圣人的地位,可以挑战圣人的富贵,但绝不能挑战一种已经存在数千年又始终占据主导位置的思想。
这并不仅仅是对孔圣人的地位造成了威胁,而是对所有为之努力,以之生存的人的赶尽杀绝。
抢夺鬼众基础,根本上颠覆儒家思想存在的意义,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当然君君臣臣的一套思想,乐土教也未必会颠覆。不同教徒之间,不得以下犯上等规则,乐土教也必然会保留。只不过孔家超然的地位必然不保,且儒家宣扬的那种平和的态度也并不适合乐土教现今急剧扩张的阶段。
乐土教现今就是要疯狂地膨胀,大量地吸收教徒,乃至需要教徒们暴力地抗争。
也许此时,孔圣人终于意识到绝对超然的地位看似崇高无比,但所赖以存在的鬼民思想基础一旦崩塌,一切现今拥有的都将随之烟消云散。此时他应该后悔和害怕,为什么为了体现超然地无比公正高高在上的地位,而没有太多的孔家坊子弟参与到阴曹地府的管理工作当中。面对已经形成的威胁,他们反而束手无策。
这样的担忧,应该是圣人急于找我面见的原因。他们有再大的能量,可苦于手中没有锋利的尖刀。思想的教化在面对直接的暴动时,往往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他是想合作?或者是倚靠?或者就是相互的利用。
这样的做法其实有千千万,如果他与三王会议商谈,哪怕直接和其他要害部门的鬼差交流,也未必不能成功。
为什么要找我呢?
存亡之秋,难道还拉不下这个面子?
一切也只是我的猜测。
圣人长吁一口气,说道:“老夫此时发现马大人不仅观点与我一致,就连相应的谋划都如此全面务实。”说完顿了顿,犹豫了一会,继续说道:“今后若马大人在宣教司中有所需要,差遣,我整个孔家坊义不容辞。”
听这语气,圣人已经将姿态摆到最低了。
当然,我也继续为我心中的疑问,解疑答惑,我问道:“圣人为何最终选择与我通力合作呢?”
听我如此直白一问,圣人为之一愣,随即爽朗一笑,说道:“马大人真性情。既然你不做隐瞒,我有无妨告诉你。这阴曹地府之中,原本平顺和睦,没有太大的波澜。可现如今遇到如此大事,自然行事风格为之一遍。看看现在阴曹地府的安排和做法,新设立的机构,人员的任命调整,都是以暴制暴的做法,大量的酷吏重新得到了用武之地。我明白,乱世用重典,在这多事之秋,酷吏远远比祥和的官员更能发挥作用。可是,这些个酷吏,又有谁真正将我孔家坊放在眼里?”
这话说的直白且通透。圣人算是看明白了。哪怕历史上儒家思想深得帝心,那也只不过是统治的需要。这张无形的网虽然作用巨大,可也具有两面性。约束他人的同时,往往也会对自己产生掣肘。
这个时候,帝王们就需要一把锋利的刀,这把刀只听命于自己,而不会被这张无形的网所束缚。这把刀就是酷吏。
这些个酷吏,奸人,讲究的就是好用和实效,从未将他孔家的思想当成自己的行事规范。和他们谈合作?和与虎谋皮无异。在权力面前,在随心所欲面前,你孔家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老夫想,与其寻找往日的酷吏合作,不如找现代的书生。毕竟现代人虽说对我们有所误解,但并没有与酷吏般那么敌对。此外,读书人之间,总是相对有那么点共同语言的。”
这么一听,圣人分析得似乎也有那么点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