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上首的沈夫人脸色铁青,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怒喝一声,“绍儿!”
母亲从来没如此大声喝斥过他。
沈绍安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手一抖,玉佩掉在地上,“啪”的一声摔成了几半。
沈夫人看着地上的碎片,第一反应就是:完了,这聘礼……不是,这礼单,没法还回去了!
她又气又急又羞,心脏砰砰跳得又快又重,气得两眼直冒金花。
赫连瑾,真的是欺人太甚!
沈绍安看着怒火冲天的母亲,心中惴惴,呐呐唤道:“母亲?”
沈夫人见儿子吓得脸色发白,顿时又是疼又是气,连忙朝他招了招手,“绍儿,摄政王派了长史大人专程过来,给你送了这些赔礼。”
她重重咬出“专程”和“赔礼”两词,示威性地看了张胜一眼。
沈绍安这才发现跟一尊老佛一样端坐下首的张胜。
张胜先站起来朝沈绍安深揖一礼,道:“张胜见过沈九爷,九爷今日可好些了吗?”
张胜为摄政王府长史,是正儿八经领着从三品官衔的官身。
从赫连瑾将沈绍安踢下楼梯,张胜已经是第二次到沈府来了。
王府长史公务繁忙,如今倒闲得开始替人跑腿了?
沈绍安却不敢拿乔,连忙朝张胜回礼,道:“多谢长史大人垂问,绍安已经好多了。”
张胜笑眯眯地道:“那就好,既然九爷已经无恙,张某这就回府,还要向王爷复命。”
“长史大人。”沈夫人突然扬声唤住他,“小儿福薄,当不得王爷如此厚爱。王爷失手伤及小儿,那也是小儿无礼在先,怪不得王爷。王爷这般谦和礼让,倒让妾身过意不去。这些礼品,长史大人还是带回去。至于小儿不慎摔碎的那一块,妾身自会寻了相同价值的玉佩,赔给王爷。”
张胜笑道:“沈夫人过谦了。九爷凤表龙姿,一看便知是福泽深厚之人。张胜奉我们王爷之命,只管将礼送到九爷手上。若九爷坚辞不受,还请九爷劳累,亲自去王府跟我们王爷说为好。夫人,就莫要为难张胜了吧?”
沈夫人生平第一次想爆粗: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像你们这么不要脸的!谁家的赔礼用办喜事的红封?还想要我儿子亲自过府去退礼品,这一去岂不正中赫连瑾那无耻小淫贼下怀?
我呸!真是家雀儿头上戴桂冠——你想得倒美!
可是,沈府男丁大多都在北关边境,清瑁清平清源还小,以往礼尚往来都是绍儿出面。绍儿虽顽皮,礼数上却周全。
虽然她一时气急失口让张胜把礼物带回去,但事情不是那么做的。真要退,还是得需要沈府年长稳重的男丁去办这件事。
沈夫人按住太阳穴,只觉得头疼无比:总之绍儿坚决不能去,那就让清瑁回来的时候跑一趟好了。
张胜看沈夫人这模样,便知自己这趟差事还差最后一步就圆满完成了。
他站起身,再次揖手一礼,道:“沈夫人既无别的吩咐,那张胜便告退了。哦对了,这些礼品,今日出府之前皆已消档。王爷说,若沈九爷不喜欢,或送人或打赏,全凭九爷处置。便是摔碎了听个响儿,只要能换九爷几分开心,那也是值当的。”
消了档,那就还不回去了。
人家礼数都到这儿了,东西又是指名道姓送给沈绍安。于情于理,沈绍安都得上门回礼致谢。
沈夫人刚刚消下去的怒火再一次腾地烧了起来。
值你老母!
一家子不要脸的狗登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