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云荆微微地笑,“摄政王叮嘱过属下,说九爷爱酒,让属下常备着。”
一番话让沈绍安熨帖到了心坎里。
水囊带着云荆的体温,并不凉。几口酒下肚,不一会儿,四肢肺腑就升腾起一股热气,驱走了身体里的寒意。
沈绍安看着云荆砍柴点火,从马匹身上解下锅盔,盛了雪放在火上架着,又从一只布袋里取出一些肉粒放在里面。
不多时,一股肉香就从热气蒸腾的锅盔里冒了出来。
看着看着,沈绍安就有些走神。
梦里北关三年,沈绍安对赫连瑾恨之入骨,连带着对他的一切都抱着仇视排斥的态度,他派来的亲信,都被沈绍安边缘化。
云荆的出现,是在与北郦左贤王部的一次交战中。
左贤王是北郦战力值顶尖的战神。
那一仗,打得极为艰难。
沈绍安与左贤王狭路相逢,差点死在他的暗刃弯月镰之下。云荆突然出现,砍伤左贤王,将沈绍安救出。
左贤王重伤退兵,沈绍安险胜。
前两年,云荆一直都低调的没有多少存在感。除非生死关头,他几乎从未主动出现在沈绍安面前。
即便后来沈绍安视他为知己,他也很少提起自己的身世和过往。
现在想想,那冰天雪地的野外,扈从端来的热气腾腾的肉汤、带着余温的酒,未尝不是云荆的手笔。
沈绍安突然感觉有些鼻酸,眼中有了一些湿意。
他吸吸鼻子,站起身,环视周围。
此处是郕阳关大营西北五十里的一处山谷,当地人称之为“野兔谷”的地方。
梦里的沈绍安曾带人在这里伏击过郦军一支近千人的游击军。
云荆烧水的地方下面是河床,眼下覆了厚厚一层雪。等到了夏天,从上游下来的水会漫过河床,河里就会有一尺多长的银鳞鱼。
那时的野兔谷、包括郕阳关,都已经被郦军占据。
如今,这个地方还是大梁的国土。
他既然来了,就绝不会让北郦的铁蹄再踏进这片土地!
“九爷,汤好了,喝点汤暖暖身子。”云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沈绍安的回忆。
沈绍安回头,接过云荆递过来的碗。氤氲的热气朦胧了沈绍安精致的五官,一口热汤进肚,带着熟悉的辛辣。
沈绍安张嘴哈了口气,眼角沁出泪花,“真辣!”
云荆笑了,“北关天寒,尤其下雪的时候,人身上热气散得快,容易受寒气侵蚀生病。临行前,摄政王交给属下一包姜粉,是用烤干的老姜根细细磨了,做汤的时候放在里面,可以驱寒。”
他看着低头默默喝汤的沈绍安,掩下心中的疑惑:方才他从背后看这位沈九爷,恍惚间从这位爷身上感受到了凌厉的气势和冲天的战意。
他站在那儿看着这片天地,那眉眼之间,仿佛经历了几世轮回、沉淀着岁月沧桑。
就连一些久经沙场的将军,都未必会给人这种感觉。
而这位沈九爷,不过是一位长在锦绣堆里、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哥儿,怎么会有如此气势?
沈绍安将云荆递给他的饽饽掰碎了泡在汤里,连吃带喝一阵风卷残云,一会儿工夫就吃饱了肚子。
云荆又用化开的雪水饮了马,给马喂了些豆饼,两人这才继续上路。
中途又歇过一次,申时正,两人就到了赤水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