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这种话,我并没打算说。」
一人宽的豁口处,帐外已然黄昏过去,钩月的清辉如碎玉从洞口飘洒。
暴力的镇压下,魔虚罗的调伏仪式断然终止。
黏重的影子盘旋流动着逐渐褪去,黑色的大伞“相合”失去支撑而从阴影中落下,伏黑惠下意识伸手接住相合,冰冷的伞体不由得让他打了个寒颤。
“……”
“小景不说话的时候,好恐怖啊……”
四目相对,倔强的弟弟静静地看着兄长踏着建筑碎屑靠近,今晚的出乎意料的事情太多,即使是兄长从天而降,迹部景吾也很难在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实际上,也许从伏黑惠召唤出那一黑一白,那两只式神的开始,他就该有所察觉。
他有所察觉,但还是下意识选择了拒绝这样的结果。
“身体,还撑得住吗?”最终是迹部景泽率先低头,倒也算不上低头,他只是,不知所措而已。
“……”
“嗯?”弟弟没有反应,迹部景泽顿时脸色一变,几乎是大跨步靠近了对方,他手忙脚乱的比划着,想碰又怕伤上加伤:“伤得很重?我来晚了?我现在就带你出去!对、对、硝子、硝子在学校,我带你去……”
“不是,你冷静一点!”
“本大爷没有受伤。”
兄长脸上掩饰不住的急切升起,这反倒让迹部景吾狠狠松了口气。
那种神情大体平淡,却带着细微蔑视的表情,无论是血流满面的伏黑惠还是不远处戒备颇深的怪物,都好像再也不能入兄长的眼。
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起码迹部景吾从未见过这样的兄长。
习以为常的血腥场景、骨子里渗透的疲倦感,似乎无论什么都无法撼动的兄长。
“我没有受伤。”末了,迹部景吾还强调了一句:“是真的,不信你可以检查。”
仅仅只是瘴气弥漫的环境下,加在毫无防备的普通人身上的“污染”让他摇摇欲坠,体力流失,但这种灼烧感,在迹部景泽踏进来的那一刻便消散了。
压住呼吸道的巨石被搬来,就连空气都清新了。
剩下细微的伤口微不足道,起码比起唯一的小孩子伏黑惠身上的伤要好太多了,两者简直不能比。
“……那就好。”
“那就好。”
“对……”
“你不会要跟本大爷说‘对不起’吧?”迹部景吾眉头一皱,这俩人究竟怎么回事,一个两个还没开始就当作是自己的错了?
“不,事到如今,‘对不起’这种话,我并没打算说。”
“说来惭愧。”迹部景泽的声音变得愈来愈低,迹部景吾几乎就快听不见:“本来……我也从来没有做过多少对得起小景的事。”
本来该守着弟弟成长的岁月,他选择了逃跑,然而因他而来的麻烦,却一件不落地加在了小景身上。
无论是家庭,还是事业,全方位缺席的他竟真没有一件能拿上台面,拍着胸脯保证他对得起弟弟的存在。
但只要把“对不起”轻易说出口之后,就一定能得到原谅的结果,这样的事简直是太便宜他了。
他不值得被原谅。
所以他不会这么说。
如出一辙的青年脸上挂着令人安心的宁静,恢复常态的神色半隐藏在昏沉的阴影里,所有尖锐的情绪都被他收敛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