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刘乐天回到上林各路人马轮番上阵,有要巴结的,有要延续这宿构的,反正各有心思,这曹氏与刘知县商量道,咱不能光吃别人的,也要搭个回,不叫那些人说你刘府小气,与各家发了贴要准备大大的办个回谢宴,宰牛烹羊,尾鱼糜肉,刚捕捞的鲜鱼要叫那刀功好的师傅,切的薄薄的,做那美味的鱼鲙,浇上麻油,辣根,引人馋涎,各色鲜蔬,叫灶上把成都带回的腊鸡腿,腊肠也要准备与人尝鲜,大大的松茂流油火腿,要先用刚宰好的猪前腿,拿去先用松茸粗盐,在用特制的楩樟木,做成个大深木桶放个十天,中间必须在加一次松茸粗盐,把那成批的前腿再叫人翻一次面,让那楩章木的香气尽数释进肉去,在便必须要在通风无阳光的地方阴干,见了阳光就要生醭腐坏,不利存放,也失去鲜美,阴干后在找一块大黄泥地,找几个人用大钁子在那黄泥上刨一个大大的堑坑,把那火腿包上大片黄蕊叶用麻线缠好,那堑坑中最下面先匀称的铺上一层细碳火,那碳火火苗燃尽时,放入包好的火腿,再叫人把堑坑上面用黄泥缝住,在上面加上才火,用夫燧点燃不能有火苗,保持那才堆里的热气,足足要叫人在那烘烤三天三夜,方才成功,拿出来那火腿清香扑鼻,挂在那果木,酸枝木搭建的小屋里存放一年,上大席的时间,不能再加任何佐料,就是原滋原味,直接吃也可,在笼屉里热上一热也行,蒸上一蒸还有个妙处,那蒸出的水气,在瓷碗边,那手快之人,把那火腿里出的水,用筷箸先按着火腿片,把汤汁尽数倒入自己碗中,做汤或泡饭都是绝美的,那肉切出来红亮发透,明明没有一点的油滴下来,看着怪像包裹这一层油一样,那些老饕之口吃尽天下也不过如此啊,也就是二十两一只,那时间人力都是除在这腿上罢了,当了这平头百姓之家几年的伙食费也是不为怪的,拿了两只出来款待,榨菜的婆子,洗菜的婆子,切菜的,灶上添才得,做厨的,刘府有的是人你一个人就住你一个人的事情,做了人家的事情要搅骂你祖宗十八代不得升天,刘知县家法又不甚严,偷懒耍滑的人大有人在,那日有个平日洗菜的婆子叫做芬妈妈,想着今日有这许多人要来府上,提前要将米饭做好,一个人拿了个量米的器具拿了个大木盆,准备量了米好洗米入蒸笼把饭先蒸将好,这里有个管米面的叫海婆子,平时量米都经她的手,看着芬妈妈拿这个大木盆,道,我说这些日这米面见天的见底,以为是闹那耗子,那耗子就是把它全家请来也是吃不下这些的,看着今天人多,要明目张胆的拿了那米面去填你家那几个张口骚嘴,没得事是被我撞见,不然把我这库里唱个空城计,芬妈妈甩了盆插着腰说道,骂的好,骂的好,咱就是拿了米面要去填骚嘴,那黑灯瞎火的找了自己的野汉子,开了门,一袋袋的往出背,不是去填那骚嘴哩,连那野汉子的大货也要喂饱才行哩,那米面见底不叫你问耗子,问你这壮实肥脸的大脚婆娘,没得人家拿米做饭被你这一顿好说冤枉,摔了量米的,跑去洗菜去了,海婆子被芬妈妈接了老底,也灰头灰脸的不说了,捡起大盆量米的做饭去了。
和刘知县一起调换张云龙的六品千牛卫备身周章士妻顾氏,赵黄爷和二公子赵琢斯,周乡宦,员外郎白兆薪和妻赵氏,萧秀才,扬贡生,秀和村的里长晁旦,衙门得心师爷鸣一声,爪牙心腹快手罗刹邹子充,罗卜为,等人,尽是富贵,权势之家,要争相攀比,个个穿的都是珠玉覆盖,林罗满身,嘴里说的都是仁义,实际做的都是狗行,手山有那无情棍,怀中揣着滴泪钱,依附权贵做的都是害天理的事情,周章士坐上位顾氏作陪,刘知县坐主位曹氏相邻,刘乐天坐下位赵琢斯在旁,其余人士随意落座,下人裁开玉露流霞,端上那野兽山珍,在那丹凤楼里一片笑声,翠盘盛五味,玉杯饮浓醇,说着自己得意的事情,赵黄爷倒,那日我骑马游街,一个老儿慌慌张张的上前冲撞了我的马头,那马一惊把那老儿撞到,那老儿装死要讹我钱财,就是干这营生的,我是受不了这气性的,下来看那老儿还有气息,干脆用那软鞭勒死那老儿,也是为民除害了,让他在害不得别人,员外郎白兆薪道,赵黄爷做的对,打死这种赖人老汉不用偿命,赵黄爷继续道,那老儿的三个儿子抓耳挠腮,抹泪揉眼的说要告我当街勒死他父亲,那日他父亲是与母亲上街抓药所以冲撞了我的马头,不是干那营生的,我到,你要告尽管去告,那县太爷是我知己,我那大儿子又在京里做翰林,随你哪去写状子去,刘知县道,不消管他,那案子现下还在卷宗里存着一些也不知道,前面还有那些案子哪里管得到这里,且让他等去,赵琢斯道,把那几人也抓下大狱说他诬告良民,刘知县到,几个穷酸的小鱼儿让他游着,还怕掀起多大的浪哩,又是一阵笑,萧秀才道,赵爷说的这人也是该死,但也有可免的地方,我家老爷子遇见那人才叫歹毒不过穷人的心哩,咱们富人都长这副良心,那穷鬼吃不饱就要生出奸计来,萧秀才的父亲萧桑辛是朝廷退下来的太医,在上林镇开个药材铺,叫膳悬苑,左边一副黑体描金大字,上写道:大内医家保万民,右边还是一样的字体,写到:古方神功舜禹传,萧桑辛每日自己在那坐诊,人满为患,人山人海,他也学那冯大友与穷人施舍点汤药,但他那汤药和冯大友的救命汤药不一样,为了让他那药铺子财源广进,他把那汤药暗里加了要把人吃的坏,但是吃不死人的东西,毒药砒霜用对了还可以救命,他这药虽然是奔这那害人去的,但是也有人吃了应药效了,那不应的人吃了就是头疼脑热的,以为是害了热症寒症的,在他那里用银子一吃药就见效,所以隔三差五就要施药一次,他又说有病治病,无病防身,这年月不知那一天要来什么灾祸瘟疫,他这药可以防止这些,所以这上林真不知情况的穷人一个个拿了壶,瓯,甄能多要一点是一点,回去还拿给家下的孩童喝,真是作那天报孽障,把那上林镇一个个信他的人都弄成病秧子,好了有病,病了又好,都是怪老天,一些也想不到人身上去,这人好好的就应该什么药都不吃,补药吃多了也是毒药,那吹嘘药品吃了能怎样的,大多奔着你口袋里的银子去的,那一日还是照常在施药,有个老太婆前日吃坏了肚子,喝了他这救命汤药半夜乱板,口里说不出话,被无常拉走了,那家的儿妇子和他儿子三狗儿,一大早进了膳悬苑要萧桑辛赔他娘的命,那儿妇子说道,我婆婆喝了这的药,当晚就不说话乱摆的死了,前几日都是害痢疾,人也精神,还吃的下一大碗饭,他那儿子三狗儿想着老太婆也活够了,不如要他点银子买口薄棺材埋了了事,自己家穷哪里打的起这要人命的官司,斗得过着狼虎的富人,算计要问萧桑辛要三十两,三狗儿说道,我娘就是吃了你的汤药死的,你是要私还是要官,萧桑辛说怎么个私,怎么个官,三狗儿道,要官就抬了我娘去衙门告你,要私就与我三十两银子,安埋我娘,这也没要你多的,萧桑辛听了这话就顺着杆子往上爬,说道,你这厮小嚣,我在这施药做好事,你把你那要死的娘抬出来讹我,问我要三十两银子掩埋,进去拿了个铁盆子倒扣起,用那木棍不住的敲打,边敲边说,四邻街坊来看看啊,我本着悬壶得心在这里经常施药,这厮把他要死的娘抬将过来要讹我三十两纹银,不然要抬了他娘告下我,那吃了我的汤药好了的过来评理做个见证,那人中就有骂那三狗儿的人,说道,不要脸的忘八,人家萧太医在这免费施药救人,你还带着你这麻子婆娘和死老娘来这讹人萧太医,呸,还有人说,不知怎的我也是喝了那汤药要不舒服几天,还有那愚夫愚妇的说道,人家是朝廷太医,看的都是金贵的人,学的都是本草,内经这么个大善人要你这样来糟践,还不快快滚出去,又有那好事的莽夫,把三狗儿死了的娘老子一脚踢到外面去,一大帮推波助澜的愚民贪夫谄媚之人把三狗儿和他媳妇子轰出那膳悬苑,三狗儿见人多势众的,自己一份钱便宜没站到,到叫萧桑辛倒打一耙,又拍了屁沟不了了之了。萧秀才说道激动处,青筋暴露,义愤填膺,又说到,看这刁民,善事是做不得的,更不要发那菩提心,不明其中卯窍之人到真以为他家是积善之家哩,席间那刘乐天还是那一句话道,费这些银子干甚,我还是宁愿花在那妇人身上,听的曹氏脸色又是一阵犯青,白兆薪的妻赵氏看那曹氏的脸色不对,忙出来打圆场,说道,你们这些男人在外面顺风顺水的,不都是我们这贤内助的功劳,每月朔日,望日吃斋念佛,这个菩萨的寿诞,那个佛爷的道场,各个庙会哪个不是我们这些媳妇子为你们烧高香求平安,屋里养的小的,外面的,都是攻与九尾的狐狸精,没一个管你的死活哩,刘知县道,你们这媳妇子不在屋里绣花,跑去和那男男女女,穷的,臭的擦肩挨背,挤眉弄眼,说长道东的,多给菩萨磕那几个头,不如攒着磕给咱周千卫哩,赵氏道,可不这样说哩,前日那静心庵的红姑子,在泰山上烧了香,那泰山上的河丘道长看她根基深给了在官的票子,可以上到皇家,下至百姓那闺门里面随意进出哩,刘知县道,这姑子不管是在不在官,只要来搅我的家下我看着她,照这她那披脸就是一口痰,听的那周章士哈哈大笑,周章士道这红姑子经常来我家下,下次来的时候一定叫上刘知县,周章士的妻子顾氏道,昨日红姑来我家与我讲了三生因果,南无药师佛经,与我说到前日泰山娘娘与他托梦,说他就在这几年大道将成,只要给泰山娘娘塑个金身,她就圆满了,拿了个度牒叫我募了些银子,这红姑子稍微年轻的时候叫银宝儿是个邪性的人,家里无米入炊,开始是去各个寺庙偷吃贡品,被人逮住,要做打她,她变就给了身子与那些寺庙的和尚,遇到女的逮住她就和人家挦毛推搡,时间久了就萌出个想头来了,又是一举两得的办法,饱了肚子还得些浮财,出家当个姑子哩,踢了这头发丝,光光的脑袋也好看,那得了道的尼姑还可以进出皇宫禁门,不论官的大小又没人拦我,都叫我师太,那闺门妇女也是尽我摆弄,打定主意先是拜在静心庵水月师太剃了头做了姑子了,赐名素红,都叫她红姑子,是个动弹活泛的人,入门一年有余,那静心庵大大小小的事差不多都由她做主了,她师傅随处云游不问俺里的事情,不多久那俺就被这红姑子弄得个乌烟瘴气,那姑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察言观色不再话下,遇见那姜小妹和她一样邪性的人,她就要鼓捣那妇人家作怪,遇到像顾氏赵氏这种姊妹信徒就要让她们募捐,又要与他们看相,她经常来那府上不见事,听也听出关键了,说出来的事就像发生在那赵氏顾氏别的什么氏自己身上一样,说的一些不差,这类妇女信她就像是神一样,都神传她是要升天成佛做主的人了,在遇到那真的名门,又要与那妇人打卦,讲经,那些妇人虽是名门哪里知道些什么经书,红姑子每个经书得了一两句真传,便像自己真的得了道一样周游列国,因聘而食了,这些妇人就说她是个真高见,能够探赜所隐的高人,敬若神明。周千卫道,刘知县你可不知道那红姑子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她请神上身,我也是领教过的,那日我小妾生的儿不见了府上到处找不到,还是她请了压巴神上了身在那井里的桶儿里装起的,吓杀老夫好险哩,幸好有个小桶儿,我那娃娃小,浮在水面,大一点不就得淹死了哩,还是要亏得那红姑子,我夫人谢了她十两银子,从此不拦她来了哩,外面那名气也出将来了,那周千卫一家也不想那么小的儿是怎么放进那桶里还不哭不闹的哩,刘知县听了还是不喜欢那姑子,看了周千卫说话了,才说道,千卫说的对,分析的极有理的,一大桌人谈笑风声的,真是一帮人读了些书,走了些运,不说民,不说恩,只说那缥缈,孽报之事,脸上写着得意挂着风头,忘了极数必反之理。又叫了些能跳的,唱的,奏了乐,一个个勒了胸,露出奶膀,跳着淫舞唱着靡音,那听的人,看的人,沉湎其中,忘了家事国事,一首首都是教人如何行乐,男女共枕,五音不正,宫走入徵,商跑进角,久听者失去正色之音变得靡靡不振,久看者目无纯素,变得烦而多诡,玩弄岁月荒废时日。正跳着刘乐天从京里娼妇带回来的鹦哥忽然开口说人话了,大抵是那鹦哥听了以前在那娼妇那里听到的声音,说道,接客了接客了,姐儿接客了,大哥要来了,一水儿,洗下面,哥儿马上要来了,哥儿要来了,那唱的跳的都停了,一屋子人专心听那鹦哥儿说话,曹氏使了眼色叫小丫头知了去让那鹦哥儿闭嘴,小知了用手去拨了那鹦哥一下,那鹦哥受了惊吓叫的更大声了,一遍遍的说接客了接客了,姐儿接客了,大哥要来了,一水儿,洗下面,哥儿马上要来了,哥儿要来了,那屋子的人诧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还是刘乐天聪明也不准人打杀那鹦哥,把那鹦哥亲自拿去外面放着,那外面空地又大,弄得似整个刘府都听的见一样,足足叫了半个时辰,曹氏臊的不得钻进那地缝,刘知县道不,说着鹦哥是个好鹦哥,学的怪像那么回事,让那跳的,唱的继续,席间那扬贡生推故先走了,刘乐天听那鹦哥说话又想他在京时那个娼妇了,刘名文的得心师爷鸣一声喝了点猫尿,狎了个唱的在那挑拨风情,手不住的往上摸,邹子充和罗卜为在那划拳行酒,鹦哥和那唱的,跳的一搭一和,弄得就像红楼酒馆一样。诗曰:大鼎重裀赐权臣,弄奸贱民不偿命,医者本是悬壶心,却做阎罗索人命,又有戮民膻若蚁,哫訾栗斯躬似犬,听靡音,赏盲舞,憾的鹦哥忆从前,高声叫到大哥来,一屋人不红脸更甚前,应知盈数变空数,万事翻转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