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那酒肆里面的掌柜听完蒋钻天的话,都到那时还有这个好时节哩,那小辈些道,当初那廖冢宰的镂像利于何处,虽是没有古人遗风了,咱们去瞻仰瞻仰那骨子正气也是可以的,蒋钻天道以前建在咱上林镇四面街的汇集之处,不时有人供奉,新鲜的果子是必不可少的,自从遭人退了,这街道改的改,变的变,到还是那处没啥变化,依旧是片空地,只是荒草丛生已是路径不可见了,现在那地方叫做郊领地,常年有毒蛇盘踞在那里,不知真假,那想看望的老辈子也不敢去,孙掌柜道,这事我也知晓,就是不知那推到的人是谁哩,大家伙睡了一夜,那么高的镂像就兀的没了哩,就像凭空消失一般,怎的连一些痕迹也没了哩,我说蒋钻天你怎知道是人推到的哩,那么大的石像哩,就是几个工匠也要费些力气,敲敲打打的,为甚大家都不知道哩,蒋钻天道,大半夜的都在馕觉,谁个知道,不是那些仇家是谁,那廖冢宰为了咱百姓得罪的仇家不在少数,他生前那些仇家不敢找事,死后连他的像都不放过哩,孙掌柜道,你亲眼看见哩,怎的连两个碎石块都没有,像是凭空消失一般哩,按理说仇家硬是把咱廖冢宰的像摔个粉碎哩,蒋钻天伸长个脖子道,我是没亲眼看见,但那是亲咱廖冢宰的天子还在,他们也不敢太放肆哩,不定是找了甚么能人,把那镂像整吞个弄走哩,孙掌柜道,这镂像的事情还是有待商榷,也有说是仇人,还有人说是神力哩,这里到底还是个迷,金掌柜道,蒋钻天这廖冢宰一共得了几个儿女,蒋钻天道,三儿一女,金掌柜道,既然有儿子怎的弄成这个局面,任由那像消失的无踪迹也不来看看,蒋钻天道,那大儿和二儿子都远在边疆戍守,冢宰死的时候也没能回来,还有个小的是冢宰大人六十才与妾室生的,那时候还是个襁褓之中的婴孩怎的去雇看?孙掌柜道,咱们一行人闲话的也差不多了,又要回到咱的营生上了哩,各自拿了几个钱出来准备合在一起汇帐,问道蒋钻天一共几个钱,蒋钻天道,本等是十二个钱的,这次算是俺请各位掌柜的哩,只是各位掌柜那米面能少和点白沙子就少弄点哩,你们不容易大家也不容易哩,被那父母官掐住脖子都没好事哩,我也不好说,你们这当中有自己想到和沙子的,那是缺了大德,那天爷的报应也不知得不得来得成,俺知道也有人是被那衙门监工魔鬼逼迫的哩,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什么时候这世道再出几个廖冢宰才有救哩,哥儿几个散了吧,下次再来俺酒肆吃酒,再收钱不迟,那有些拿出钱的人,正准备放回自己的钱袋子,孙老掌柜道,这年月谁个容易,哪有吃了酒不给钱的道理,要那些人把钱拿出来,硬塞给蒋钻天,一行人出了酒肆了。
那华阳县的百姓有些把那抢来的米面,豆子,存起来吃的都是去年剩下的一点,所以还不知道这米面里的乾坤,还有些破落户家里的余粮,早就没了,把那和了白沙的米拿出阿来煮了,一个个哪个不是哭天抢地的啊,一个个哪个不是只要死不要活的啊,一个个哪个不是骂贪官咒奸商的啊,骂了,哭了又能怎样,还不是只有连米夹沙的吞到肚里去,一些也不敢放在嘴里面嚼上一嚼。
刘乐天每日就在那衙门里面,拿了一个大大深深的嬴箱,和刘知县坐在一起看着整框整框的铜钱笑的合不拢嘴。刘乐天道,这些穷酸,怎的也不有个锞子什么的这,这一个个的铜版好要拿道银铺里面去换成一锭一锭的银子,从不想那都是百姓的血汗,好在这局面不会持续多久,还要有个这么个人的出现,断了他这条坑人的财路,就这廖冢宰陟步了这三年后,又生出了一件妖邪奇异的事情也是要说说的,这官清民淳的时节,就从这里慢慢开始变化到现在这个境地的。
且说金陵地界那时有个姓唐的世家,家主是个进士姓唐名聚珠,字秋生,家母是金陵有名的大家之女,也是姓唐,先后生了两男,两女都是不到两岁尽数夭折,把个唐氏焦的心都碎了,逛寺庙,请道爷,女先,一干玄事都做尽了,银子花的不老少,法事,建醮,诵经件件也都干了,钱袋受罪是小事,那人也是一天天跟着受罪,说是两姓唐家受了诅咒了,又说古语说的,妇女妇男如若都是一个姓氏,不是夭折就是没有子嗣继承,弄得那唐家整日都是一片阴霾之下,唐氏恨不得代替她儿女死亡,生下儿女之时为了防止前车之鉴,把那儿女保护的好好的,两岁之前也没有请娘养,都是自己带着,片刻也不敢离生,也还是躲不过这魔咒,外面传的是,这两家人姓氏都一样,一个是名家之女,一个又是进士,占尽老天的便宜,老天要那唐氏一脉绝后,又有人说那唐家一门恶事坏事做尽,这是报应,弄得满城尽知,这唐氏知道表面装作不在意,可是句句都是进了心的,想到自己可是一出身就想尽那荣华富贵,夫君又高中进士,马上就要去外地做官,一门唐氏是否是惹了天爷的的不愿,自问自己没做过甚亏心事,至于家父和家兄做都是生意场上的事情,与些权势之人交道,她一个妇人怎知,就算知道怎能插手?埋怨老天为甚要如此作践她,整日东想西想,最后悟出一个一了百了的法子,自付道若她死了,自己的丈夫可以续个妻生个养活的儿子,不至于老了老了成为个绝户子,自己站着这个窝,又没得孩子,是个不贤的妇人,无后是大事,把这位子留出来让与别人留下个小苗子也是好的,自己又先后死了四个子女,实在是不想活了,干脆成全了自己的夫君,省得被人戳着脊梁骨的骂,那唐进士的娘马氏也是越来越看不顺眼唐氏,一开始想着自己的儿子是个进士,虽没取上个正经官家的女子,也是官媒拉线,明媒正娶取了这金陵名门之家的闺女,心下甚是满意,眼看着唐氏生的儿女一个个的都夭折,那埋怨厌恶的心越来越重,不好当面说唐氏,心里的话就要见人就像个啄木马的鸟一般,见了自己以前那些穷亲戚,就要说那唐氏是个欃星变得,派来祸害他家人的,唐氏自己也清楚她婆婆背后怎样说她的,一日吃过晌午,混说自己困了,与丫头道,近日天气炎热,人一吃饱就得犯困,扶我进去休息会子,那丫头道,敢情是奶奶有有了,要好好保重,俺这就去与奶奶铺床,受着奶奶打会子盹儿,唐山到,不消的你再俺脚跟前,人家好好的睡着,兀的旁边站立个人,叫人怎么睡得着去哩,那丫头子道,奶奶去屋里睡着,俺去门口受着奶奶,唐氏道,小丫头年轻,就是精神好着哩,吃了饱饭,你也去睡会子,那丫头想摇了摇两个小鬏鬏道,回奶奶的话,也不是不困,就是要伺候着奶奶哩,俺爷知道了皮要遭殃哩,唐氏道,放心爷不知道哩,随你去睡会子也好,顽会子也罢,不要在这里杵着,那小丫头回了唐氏也就告退了。
唐氏反了门栓,找出自己屋里那匹上好的苏杭白娟,用剪刀窟次,窟次的拆了一大截牢实的,抬了个圆凳子,把那白娟挂在横梁上,打了个死死的结,站在那凳子上面,脖子往那死结里面套去,双脚一登下面的凳子,无声无息的做了吊死鬼了,屋内静悄悄的,只有那外面的嚣蝉些,聒噪个不停,那丫头子都睡了个醒了还不知唐氏以做了鬼,揉了揉眼睛,要去喊唐氏,那门从里面反拴把吃奶的劲儿使出来也不得打开,一个劲的叫奶奶,通知了家里的小斯,把门用力撞开,看见那房梁的白娟上唐氏眼口突出,脚下还在打滴溜儿,吓得那丫头一声惊叫,载到在地上昏死过去了,小斯巴唐氏的尸体解开放下,又是通知唐进士,又是叫家人通知娘家,一屋人见了尸体,不免的一场大哭,那娘家人倒是也没怪罪唐进士甚,只说自己女儿命苦,生了两儿二女都不到两岁都夭折她心里苦,早点解脱也是好事,一家人围在一起哭了一场,念了三天的经文,又建了两日的醮,找人大哭了几场,风光下葬了,那唐氏的尸体看着倒不想吊死时那般可怖,眼珠也进去了,口也不突了,竟比那活着的时节多了一丝温婉气。
原来那唐氏为唐进士生的四个二女都生养不活是有个道理的,家里要出个祸国害民命硬的魔鬼,那兄弟姊妹的血都要叫他吸干怎的还活的了。唐氏死后不到三月,唐进士的母亲马氏就快速的为儿子张罗婚事了,唐进士也不推脱,只说这次不要在在找同宗姓氏的了,她母亲还想与唐进士找有钱家的女儿或是管家女子,央求了好几个媒婆,那金陵城上下都知道他唐进士家的事情,怎的敢在把个好女儿嫁过去,又有吊死的妇人,更是无一家有钱人或者官家肯把女儿嫁进去的,弄得马氏没办法才松开一点口,叫媒婆找平家女子也可,只是要盘儿顺,长的像天仙一一般的女子才配得上他家唐进士,那平家的女子倒是一窝蜂的想嫁进唐家去,但是你看,不是长的个撅子嘴,就是塌鼻梁,还有那满脸麻子的,头上还有几跟毛的,要不就是大脚婆,还有就是大字不识一个的,选来选去没个完,唐进士道,母亲,即是选不到合适的暂且搁一搁,免得前丈人家知道不好,说是自己闺女才殡了两月,就这么急急忙慌的找下家,不成个样子,她家又不是好惹的,他娘马氏道,你这是哪来的驴子叫话,没得她唐氏死了就不叫人另取了哩,你今多大了,还耽误的起哩,这些年她唐家耽误俺家多甚时日了,把俺好好的一个进士门地,说成个鬼屋一般,俺没怪她家都是好事了,咱找个媳妇也要说东道西的哩,何况是死了两个多月了,就是十来天找也是正常的,为娘的就是把个金陵城翻个天也要与你找个美妇,好个不近人情的婆子,那唐氏在世时,也不是不孝媳,和你在一起生活了这多些年成,怎的这般做得出来,那穷骨头一遭得了势力,就要开始烧了。
一日一个叫邵媒婆的人又来与她说个媳妇子,是这里一个做老爷家的家宰,管着那大老爷家里各项事物开资,家里也得有几十亩田地够吃,姓吴,都叫做是吴总宰,屋里只得三个女儿,大女儿和那小女儿都长的奇丑无比,大女儿缺牙门牙,蜂窝头,一只胳膊长一只胳膊短,小女儿半张嘴巴都是陷下去的,整个脸就只能看到那两只鼓出的眼睛,你和她说几句话,就像一个说的是吴国方言,她听的就像是越国的方言一般,说不清,也听不懂,那时候人稍微淳朴,也没把那两个女儿卖入一些恶花子们,供他们赚钱,取乐,吴总宰也是一日三餐伺候着他那大小两个女儿,家里的婆子也不嫌弃是两个拖油瓶,虽然没人肯要,一家人也是高兴的,只是这两个女儿的歪丑,那上天却尽数赔给了他那二女儿,也不知这老天爷有甚安排,把那两个生的就如钟无艳一般,偏要给那二女儿天仙一样的模样,没得就是生出来祸害人的,可见那天爷是有甚另外安排的。
但见那二女儿:海底明珠翠润沁人心,昆仑琰山探玉珠珠最明,料想天下殊珠独步佳人,一颗心珠上下绕人三千,白玉无瑕貌嵌入一双黛眉,两颗玄色宝石,天庭玉柱变化为鼻,一点红梅转化为口,金莲小脚过雪地,映出浅浅痕迹,只是傲心容不下低贱,要想飞入那凤凰林里,惜无慧且甚私,眼不识字,口不择言,此女换做珠儿。
吴总宰自己和她妻子见二女儿生的天仙一般,一心要叫攀高枝,除除大女儿与小女儿的晦气,找来找去尽是不如意的,不是嫌弃是个白衣秀士,就是不是豪富家庭,择人的时候只看家室不看人品,也不知那少年的白衣秀士,也是有腾飞的一天的,他却只想她那女儿捡个现成的好人家,不和白衣秀士去吃些没得的苦楚,左也不如意,右也看不过去,一来二去耽误了珠儿的年岁,今年已是二十有五了,慢慢的说的人也少了,自己也开始着急,珠儿道,爹爹不需急躁,我生来就是要嫁哪富贵家庭的,爹爹在大老爷家里做家臣难道不知这富人与平人的区别?就是一辈子不嫁人,也不想往那平常人家走去,可惜了我好个面貌,你可忘记了前几年有人看我见异象,有个报君知的瞽目先生与我算命说我以后是朝上大臣的娘,那平常人家怎生的出个朝堂大员来,爹爹还是等等,吴总宰到,都是路边的瞎先生算的,不可尽兴,有合适的为爹的就与你答应下来,珠儿道,合不合适需女儿做主,爹爹看了不算。可巧的那邵媒婆的就上了这吴家的门了,说了那唐进士的家如何是个金屋,银屋的,家里有几多田,从古至今那媒婆的嘴就是这样,也不过多表述,珠儿一听不是白衣人家,是个有出生的进士,那媒婆还在外面说,她自从屋里出来一口答应了,吴总宰与了邵媒婆两百个钱,邵媒婆去唐家稀里哗啦的与马氏说了,马氏因与死去的儿媳家事差的甚远,心下也无甚高兴的,她以前那儿子的前程,唐家没少与他儿子唐进士花钱,现在那马氏还想指望有个大家能与他儿子花钱挣个前程出来,就是没有哪个大家在愿意了,这个美念头也只能打住,邵媒婆道,这是个大老爷的家臣,与你们家事比起来是算的上他家高攀咱唐进士,今年虽是二十有五,好歹是没生养过的处子,比咱唐哥儿还也还小得几岁哩,但他那二女儿长的就是天上的仙女怕是也比不得,那臀部结结实实的,身材又丰硕,娶过来保准能生儿子哩,一说说到马氏的心坎了,加上人才又出众,就同意了,与了邵媒婆四百钱,叫去回话。
这边都定好了日子,唐家因是第二次娶媳妇子,除了该有的礼节仪式,其余的也不甚隆重了,那珠儿心下不甚畅快,道也是没说甚,吃了酒,拜天地,唐进士揭了喜帕,看到那红烛灯光下珠儿如洛水仙子一般,爱的不得了。那唐氏吊死不过两个多月,唐进士一家丧事变为喜事又是搞的这金陵城上人尽皆知,唐氏一家当然也是在内的,这唐氏的父亲知道唐进士这么快就娶了新的旗子进门了,心上的火起要从头顶喷出来了,咱女儿尸骨未寒怎的这么快就办喜事了,这是没把我唐家放在眼里,更没把我女儿放在眼里,他唐进士那个官是谁与他得来的,还不是我金陵唐家,自己的女儿又吊死了,这两个多月通不上我家来吊唁安慰,我倒是他伤心过度,不曾责怪他,在这里搞这事,心下又是为自己女儿不平,疼的心口直直的生疼,大骂一声畜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天出不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