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临下意识看了眼傅明沉,他站在远处抬头望着枯萎的枝干,不知在想什么。
他似乎没有听见此处二人的对话,又或许是听见了,故意装聋作哑,默许了他们的大逆不道。
不管是哪一种,都非常地不务正业。
他作为摄政王,应该保证朝政安稳才是。
心底默默叹了口气后,岁临也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安静盯了应决许久。
直看得应决汗流浃背。
他知道自己现在说这些话有些大逆不道,甚至会掉脑袋,但这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
常年在关外,他对老将军的外孙并不是很了解。
刚入京时,他特意打听过这位殿下的名声,说实话,着实不太好听。
病入膏肓行将就木,身体不好便算了,整日无所事事,流连在勾栏瓦肆里。
今日听戏明日斗蛐蛐,最差都是他府上的下人各处搜集不堪入目的下流书籍,供他玩乐。
若不是他身体不好,怕不是要自己亲身上阵。
也好在他身体不好。
但昨夜在沈府第一眼见到这位殿下,他便认出了他的身份。
同时,他也觉得殿下绝对不是传闻中那般荒唐的人。
所以,他的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岁临没有直接回答应决的问题,而是把视线落在他手上的手臂上。
“昨夜在尚书府找到证据了吗?”
应决一愣,立马摇头:“没有,昨夜沈含章那老贼设宴,属下不知情,差点儿撞到人,无奈躲进了厢房,没想到……”
说到这儿,他老脸一红,不自在地挠了挠头。
岁临思索片刻道:“军饷的事一时急不来,没有证据,沈含章死不承认,到时候吃亏的只能是你。”
“这段时间你现在住在这儿,可以去沈府探查,但不能暴露,暂且别让任何人知道你已经入京。”
“殿下,这事属下能等,边境的弟兄们还等着用钱呢。这次过年,好多弟兄都没钱给家里。”
岁临皱了下眉:“一个月。”
“最多一个月,这事我尽力想办法,若到时还是不行,再按你的办法来。”
应决纠结半天,最终还是无奈答应下来。
“殿下,臣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您要是有办法,不必顾虑我。”
岁临淡淡瞥哦他一眼:“不必,别总想着死,人活着才有无限的可能。”
在现代,这句话被大多数人所熟知,但生在封建社会的应决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被震惊到无以言表,许久没说出话来。
回过神后,岁临不知道何时已经离开。
*
回府时,天色已经暗下来。
岁临是偷摸出府的,这会儿回家也是偷偷摸摸回到卧房,才故意闹出点动静,装作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一连串操作看下来,傅明沉都不得不叹服。
这人真是……
他无声笑了一下,这个人真的非常有意思。
是他回到京城以来,遇到的第一个感兴趣的人。
若是太早死了,就没意思了。
想到这儿,他心情好了一些:“殿下,明日要去礼部任职,您早点休息。”
岁临脸色一变,有些不情愿,说咳便咳起来。
“父皇让本殿下身体好了再去,本殿下觉得还需要再修养两天。”
傅明沉:“……”
“殿下若想尽早好起来,还得吃药才是。”
傅明沉语气很淡,细听却又有几分柔和,岁临听得身上一阵寒意。
果不其然,第二天还未睁眼,便感觉手腕上一股异样。
他瞬间清醒过来,甩开手,发现床边坐着一个面生的年轻男子。
被岁临甩开,男子也不见窘迫,轻轻一笑,现出一副儒雅的书生气来。
“殿下醒了。”男子温声道:“在下孙怀鹤,在太医院任职,奉命跟在殿下身边随时看顾殿下。”
岁临:“?”
“哦?你奉谁的命?”
孙怀鹤看出他的不信任,脸上挂着笑,丝毫不见生气,“当然是陛下。”
岁临冷笑一声,那个渣爹要是真的看中他,就不会现在才想起来这事。
“还有呢?”他抬了下眼皮。
“殿下不是知道答案,为何还要再问。”
岁临撇了撇嘴,果然。
除了傅明沉,还会有谁呢?
也不知道他给岁云景下了什么蛊,这么听话。
虽然来了这么多天他还没见过渣爹,但这件事,真的非常有意思。
知道孙怀鹤是傅明沉的人,岁临便放下心来,任由他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