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城
菜市口,刑台之上。
天空万里无云,一支三角旗幡在风中猎猎作响。
一个目光呆滞的少年此刻正被麻绳捆绑双手跪在刑台上,他低着头披头散发,脖子后还插着一条木牌样的斩条。
在刑台之下,围观的百姓齐齐看着即将行刑的少年,都带着古怪而期待的目光。
苏文有点茫然地站在刑台一侧,他身后排着一条队,身前则是台上站着的一个腰圆膀粗的刽子手。
刽子手脸上的横肉,满口黑黄的牙齿,长相在苏文眼里极是狰狞。
苏文心道: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
他此刻手里一手攥着一把铜钱,一手捧着瓷碗,拿着铜钱的手正冒出湿腻的汗液。
“你想好了没有?20个铜钱,新鲜的血做药引,包治百病!”刽子手不耐烦地吆喝道,“快点!没钱就到一边去,还有很多人等着救命。”
苏文这时才想起自己要干什么,他在买人血!!!
他颤抖着手将铜钱放入刽子手脚下的大碗里,将自己的碗放在另外一侧。
喇叭状的大碗描绘着古典青花,碗口粗糙,有一丝像头发样的细碎裂纹,格外刺眼。
“走开走开,在一旁候着,别挡住老子生意。”刽子手挥手喝道。
苏文赶紧挪到一旁。他十七八岁年纪,穿着一身灰色儒服,衣服洗得发白却很干净,没什么补丁。
他目光躲躲闪闪地游弋在即将被行刑的少年与刽子手之间,心中既是不忍,又是惭愧。
“作为一个穿越者,我竟然来买人血!”苏文难以接受自己这种有违三观的行为,但是有些事情又不得不做。
阿弥陀佛,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他心里碎碎念念地安慰着自己。
刑台之上的少年长发散乱,一缕缕垂到地上,发丝带着干枯的褐色的血液污垢。他微微抬起头,双目血红,虽然虚弱到极点,但不甘和怨愤在眼里不停积聚。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
“冤孽啊,这么一个孽畜竟然为了偷一吊钱,在王老爷子生辰大宴之时在汤里下毒。
王家几十口人七窍流血而死。够狠吧!”
“这等天生毒胚就该早死早超生!”
“我听说他是被冤枉的,他公堂之上一直不肯认罪,后来被高三尺硬画了押。”
……
“时辰已到,斩!”监斩的官员抛出令牌。
刽子手将刚磨好的砍头刀拿起来,他腮帮子鼓得老高,骤然一口老酒喷洒在刀上。
橙黄色的酒水滑过刀面,滴滴答答地落到地面。砍头刀光洁如新,刀刃锋口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
哦!
台下围观的百姓伸长脖子长长地哦了一声。
苏文能闻到米酒的香味,更有一种酥麻的震颤感袭来。
他连忙仰头看着上空飘动的旗幡,黑边白底的三角旗幡正中绣着一个刑字。
刽子手高高扬起砍刀。
一抹凄厉的刀光闪过,鲜血喷溅而出。
苏文感觉到脸上眼角溅到了几点温热的液体,用手摸了摸,手上便沾上鲜艳的血红色。
他脑袋嗡一声响,一时不知身在何处。迷迷糊糊间他感觉有人将一个碗塞进自己手里,然后自己本能地双手护住碗,一路低头急奔。
似乎全世界都在指责自己,三观不正,不知廉耻,助纣为虐……
街上人来人往。
“卖包子,新鲜出笼,皮薄馅多。”
“少爷,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你走路不长眼啊!”
“静仙兄,静仙兄,你怎么啦……”
静仙?好熟悉,好像,是我的表字……
苏文浑浑噩噩的一概不敢理会,掩脸而走。
一脚深一脚浅踏进熟悉的地盘。
城西向阳巷,第五间民居。
白墙环绕,大门虚掩着两扇掉漆的木门。
苏文推门而入,入眼就是一个七八十方的小院子,有一株高大的槐树,枝叶繁茂,亭亭如盖。
树下摆着一个石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