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宴会散后,苏文原本还想寻机会提醒刘成恩,但是人家根本没工夫接见,只能作罢。
说来之前陈田案,刘成恩还说会给自己一些补偿的,现在也不见提了。
苏文虽然已经不太在乎几粒碎银,但是我可以不要,你却不该不给啊!
于是也有点心冷。
一家三人去了车马行。
他正是财大气粗之时,直接买了一辆马车,花了十两银子,其中八两是花在马上。
七八两买的不是好马,上好的高头大马要十四五两呢。
但现在不是价钱问题,主要是苏文没学过骑马,想驾驭一匹年轻气盛的好马太难了,只能买一头性情温顺易于驱使的老马。
这匹老马毛水光滑,体质结实,动作灵敏,眼神灵活,似懂人性。
苏文很满意。
苏文娘嘴里抱怨着苏文乱花钱,但等买了下来,却恨不得将它抱着走,舍不得它沾地。
苏文临时学了一手驾驭马车的技术,于是一人坐前面驱车熟悉车技,让娘和妹妹坐在车厢里,驱车回家。
一家人真是春风得意。
回到向阳巷时,巷口多了一伙人守着,都是青壮年男子,各个头上扎着一条黄巾。
苏文一行人进入巷子之时,他们突然拦了在前面。
“你们是谁?要去哪里?”为首一男子喝道。
苏文扬一扬眉,反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拦在这里?”
他这一反问,这伙人顿时神色不善地围了上来,将前后左右堵上。
苏文的娘大吃一惊:“文哥儿,这是怎么回事?”
她以为遇到强盗了。
苏文锁上眉头,他牢牢盯着为首男子,这人样貌有点面善,是早上黄大婶家讲道时维持秩序的那伙人之一。
苏文扬声道:“这里是向阳巷,我们邻里皆在,西大街就在身后,有公差巡逻。
难道你们想在这里公然抢劫杀人,还有没有王法?!”
为首男子面色陡然难看了。
他死死盯着苏文,威胁道:“这里是太平道的地盘,不是我们闹事,反而是你在闹事!”
苏文惊讶道:“向阳巷什么时候是太平道的地盘?难道不是太平道的人,连自己家都不能回了?
你们太平道比官府还要霸道呢!”
为首男子冷哼一声:“我再说一句,这里是太平道的地盘。你要不登记身份,表明来意,要不就请离开。”
苏文面色冷了下来。
太平道的肆无忌惮让他非常意外。
虽然已经决意离开凤城,但还没离开的时候自己家就被人划入了他们的地盘,进出都要别人同意。
如此鸠占鹊巢的行为也令他十分不适。
不过太平道敢如此张扬,估计也是起事在即,那么娘和妹妹也就没必要冒险住在这里。
自己虽然有把握保护她们,但是万一呢?
反正自己已经有足够的钱财,家里的破破烂烂不要也罢!
他决定退让一步,当机立断道:“我们走!”
说着架马就要掉头。
然而为首那人又一把抓住了马头的缰绳,不让他们离去。
苏文的脸终于沉了下来,当真恼火了,冷眼道:“你这是何意?进不让进,退也不让退?”
那人却是奇怪地一笑:“我刚认得原来是苏先生回来了。
苏先生既然是向阳巷的人,这里是你的家,又何必走?!
我们太平道没这么霸道的。
您进去吧!
大家让开,是认得的。”
他向其他人挥了挥手,一伙人迅速让开了入巷的路。
“请!”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态度突变,前倨后恭,必有所图!
苏文眯眯眼睛,冷意自眼缝迸发。
娘在后面低声说:“要不我们去你舅舅家住一晚,这些人怪怪的。”
苏文笑了,露出八个白瘆瘆的牙齿:“没事的!我们家在这里,不用避任何人!”
惹上我,后悔的绝对是他们!
木车轮轱辘滚在小巷的泥路上。
黄大婶院子里的人扭头看了过来。他们拿着手中木质的或银质的十字架,神情虔诚地沉浸在上帝的国度。
苏文的马车就像突兀地闯进他们精神世界的侵略者。
“苏先生!”李秀成身穿着黑袍,衣领的白色风纪扣格外刺眼。
他站在篱笆之后,像一只报丧的黑乌鸦。
“真热闹啊!”苏文在他面前停下,刚刚被人阻挡的恼怒已经了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