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乌云盖顶。
估计又要下雪。
彭荣一店铺里吃酒,一碟茴香豆,一碟炸豆腐,可以让他消磨一个下午。
彭荣不如此认为,他觉得如果韩柏还在城内,他肯定会回来玄天观凭吊。
韩柏这人很重感情。
当初如果是彭荣主导抓捕,他会先寻个借口将玄天观的人扣下,告知韩柏,请君入瓮。
定天侯向来跋扈,不由分说剿灭,结果才出现如今不上不下的局面。
蛮横霸道!
一言不合杀人全家。
哪有这样做人的!
然而人家是官兵,是贵人,是陛下身边红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他代表的是官家的脸面。
谁也不能违逆!
彭荣叹一口气,他是府尹陈文杰手下的老捕头,自然是站在官府一边的。
他知道韩柏是个良善之人,平时时常救济老百姓。品行无可挑剔,是一个老好人。
只是好人向来不长命。
他身上有东西引来了定天侯的窥伺。
彭荣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过也知道达官贵人的本性。
贪婪!
透入骨子的肆无忌惮的贪婪。
别看他们衣着光鲜,衣着之下都是血淋淋的非人。不少汪洋大盗就是被这群东西逼出来的。
老捕头彭荣心有戚戚。
但这世道就是这样子,他是捕头,维护的是朝廷的体面,也只有尽心尽力。
此时正是店铺客人最多之时,一个道人走了进来。
彭荣第一眼看他眼熟,道髻白脸长须,眼睛神采,身材颀长,腰间栓一把剑,剑鞘普通。
这人第一眼让人如看到神台上的神只,俯视着世间碌碌无为的凡人,又似饱含一种令人无法理解的情感和智慧。
总之与世人格格不入。
韩柏!
自己一直寻找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有恃无恐!
而且现在满城官兵都在搜索韩柏,就在店铺门口的大街上就有一队官兵一一查验每个路人的身份。
韩柏从他们眼前走过,竟然无一人留意,就当他是空气一般。
这种不合常理的行为让彭荣陡然一惊。
“小二来一壶酒,一斤酱肉!”四周有人呼喊,声音却似乎来自于遥远处,渺渺茫茫,似无根之萍,随风飘荡。
彭荣知道自己身处酒楼大堂,明明到处都是吃饭喝酒的人群,但是他却觉得自己被隔绝在一个孤单单的空间里,面前耸立着一尊高大神只。
这种别扭的感官给他带来极端的危险感觉。
奇香修士灰白蓝三阶都是以内气及技艺争胜。到了青纹,修出了神念,就以神念较量为先。神念影响的是人的感官,摧毁的是人的心神意志。
彭荣觉得自己的感官变动,意味自己处于他人神念影响之中。
青纹还是黄纹?
当然是青纹,不久前他还是蓝纹,自然不可能跃级而至黄纹。青纹虽然比蓝纹强,但也不见得能完全压制蓝纹。
彭荣作为西都城声名远播的老捕头,一身蓝纹修为千锤百炼。他知道只要自己心灵足够强大,不露一点怯意,对方一时奈何不了自己。
所以他迅速镇定下来,一边在心里给自己告诫,一边声色俱厉地道:“呔!韩柏,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本捕头面前露脸,真以为你突破青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这西都城中别说青纹,黄纹也有不少,你斗得过我本人,斗得过西都府吗?斗得过大晋朝廷?”
苏文在他身前停下。
彭荣心里一喜,抹了抹额头冷汗,他沉痛地说:“本捕头知道你冤枉,定天侯素来跋扈,不尊官法。我家府尹大人屡次给朝廷上奏折,弹劾此人。
只可惜为朝中奸人所阻。只是朝中仍然有贤明之人,西都城也有府尹大人主持公道。
你如果有冤屈,可以入衙门告状,我家府尹大人定然会不畏强权,为你申冤!”
苏文幽幽叹道:“我玄天观冤啊…”
彭荣心下一松,这句话一出,说明他还是信官府的,信天下朗朗的乾坤…
“冤有头,债有主。定天侯跋扈是原因之一,但是根源是司马开元的纵容啊!
我满门被屠,不将定天侯阖府屠了,不将司马家屠了,如何雪我心头之恨,如何慰我玄天观的亡灵?
你说我这个心愿,你家府尹大人可以为我主持公道吗?”
彭荣越听越不对劲,司马家可是皇族,司马开元是本朝的开国皇帝,现在还在位,威望如日中天。
你韩柏竟然痴心妄想,屠了司马家?
彭荣义愤填膺,横眉竖眼,一拍桌子喝道:“放肆!好你个贼子,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你也说得出,简直丧心病狂,就不怕诛九族?”
苏文诡异地笑了。
“我玄天观满门都在我身上,又这么会怕人诛我九族。
你们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