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元的目光在那两具白骨与中年汉子仅剩骨头的小腿间来回巡逡,却在此时,她蓦地感觉到倚靠着她的江大当家身体僵了一瞬。
她微侧过头,看到的却只是江大当家显露地面具外那棱角分明的下巴,与形状优美的薄唇。
虽是看不清他的神色,但许元却能从他身上感觉到一股震怒之意她的目光又从在场雁云寨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将众人面上那掩藏不住的愤怒之情尽收眼底。
一瞬间,许元心中有了决断。
“嘿!”她冲着那为她准备快马和盘缠的头目喊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两个净白的小瓷瓶向他抛去。
那头目下意识地循声回头便见两物朝他飞来。他连忙伸手接住,便听许元道:“这两瓶药乃我所制。其中一瓶内有两颗药丸,有固本培元,增加元气之效,给重伤者服下可保住一时性命。我见这位大哥的伤应有些许时日,却未曾有过妥善处理,放任下去恐有性命之忧。”
她说着朝担架上那中年汉子呶了呶嘴,道:“若你等肯信我,便先将那一颗药丸予他服下再速速下山去寻个擅长处理外伤的大夫为他清除那伤口的腐肉。”
许元顿了顿,又道:“那另一瓶药是止血化脓、去腐生肌之药虽不稀罕但在如今此类药中药效应是更胜一筹。待大夫为他清理伤口之后,再给他用上,应可保他性命无虞。”
那头目闻言,却是先看向了依靠在许元身上的江大当家,便见江大当家朝他微一颔首。那头目这才放心,方要动作,一旁那带人过来的汉子便已快步上前,拿过他手中的瓷瓶。
他将人从这威虎寨的大牢中救出,便已用内力查探过伤者的状况,见他情况极是不好,这才急冲冲地将人带过来,想报与他家大当家的知晓。
哪知一到校场,却发现他们文韬武略、卓绝不凡的大当家正软趴趴地靠在一个小个子身上,他顿时便觉察不妙,这才按捺住上前的冲动,伫于一旁静观其变。
眼下见那小子取出药瓶,他家大当家又示意他们可以使用,他哪里还等得及?
当下他一一打开查看过后,从其中一个瓷瓶中倒出一颗药丸。正待给那中年汉子喂下时,这汉子却是犯难了。
许元见状,微笑说道:“你将药丸塞入他口中即可。”
她是个心细之人,那药丸既是她做出来以备不时之需的,自是会将伤者伤重无法吞噎的情况纳入考量。故此药虽是制成丸剂,却能入口即化。
那汉子依言而行,那药丸塞入中年汉子口中不过须臾,便见中年汉子面上的铁青灰败之色开始稍稍褪去。
汉子见状,连忙握住中年大汉的脉门,便感觉那中年大汉原本趋近于无的脉跳,此时已又渐渐可以感受得到。知他应是一时性命无忧了,那汉子这才松了口气。
“怎样?”江大当家瞧他骤然放松的神情,出声询问道。
“神了!”那汉子喜形于色,道,“大当家的,这小兄弟的药真是神了!这才眨眼功夫,我大哥的脉相便开始止住颓败,真真是神了!”
江大当家默默地睇几欲喜极而泣的汉子一眼,心中暗道:有道是医毒不分家,这小子那毒药的效力简直堪称出圣入神。仅凭他那些毒,便放倒了这么多人,如此一想他的药能不神么!
只是如此一来,身旁这人反倒叫他看不清了。
其实在这小子出手结果这威虎寨二当家冯泽时,他便心中隐有种感觉,这小子虽非是友,却也并非敌人。
只是这小子目的未明,且无论他自己也好,他手下也罢,尽皆都栽在这小子手上。这种看不透对方目的,性命又尽皆捏在别人手中的感觉自是不好。
不过从这小子刚刚肯取药出来,救治伤者的举动来看,这小子对他们应该不算怀有恶意。
思及此处,江大当家不由轻瞥了许元一眼,心下稍安地想道:如此才好,否则他还真有点担心自己剩下的这些手下,在身边这小子已臻出神入化的使毒手段下,还有几个能不倒下的。
或许是有了属性加成的关系,比起上一个世界,许元的五官六觉变得越发敏锐,马上便觉察到江大当家的情绪变化。
她当下不由微微一笑道:“大当家不必担心,在此与你说句实话,我并非这威虎寨中人。今日会与大当家的对上,盖因我来寻仇,而你等又正巧在此,被殃及池鱼罢了。你们雁云寨未曾得罪过我,我自然不会对你们痛下杀手。”
江大当家侧首凝睇着她的双眸,道:“既然如此,为何不解了我雁云寨人身上之毒?”
许元微笑,道:“江大当家说笑了。虽然你们未曾得罪于我,但谁知你们与这威虎寨有何干系?你等人多势众,而我只孤身一人,若是没有些人质在手,你们一人上来给我一刀,我也得被你们剁成肉糜。”
她此番说话并没有压低声音,是以这一番话,不只是江大当家听到,更是落入了校场上雁云寨众人的耳中。
那头目与方才几欲喜极而泣的汉子不由面面相觑,总算是明白过来,为何他们大当家非得这般“大鸟依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