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拼凑完成之后,接下来就是缝合了。
许凉枝看了看自己的儿子,走到旁边的木架前,把针线拿过来,犹豫道:“我来缝?还是...”
“我来吧。”
许修心伸出手平静道。
“行...”
许凉枝默默把针线递过去,看着儿子弯下腰,对着切开的尸体,一针一线缝制起来。
动作细腻、认真。
每一针每一线,都好似在作画一般,绝不会多破坏半分皮囊,但也不会少引任何一线。
真是恰到好处的手法。
“你让我想起你娘了。”
许凉枝站在一旁,望着这一幕,温然笑了一声。
“以前她不忙的时候,会来帮衬着我,你用针线的样子,倒和她很像。”
听到这话,许修心手头的针线顿了一下,抬头看向父亲。
发现他的眼神变得有些久远,这种目光往往代表着,人陷入了很深的回忆之中。
每次提到娘亲的时候,父亲的神色总是看起来有种无法言说的感觉。
许修心收回目光,专注于缝制尸体,但同时对自己这位素未谋面的“娘亲”也不免产生一些好奇,便试探道:“她也来过这里?”
“呵呵,你娘亲的针线功夫向来很好,你那件红衣,不就是她一针一线做出来的?”
许凉枝面带笑意道:“你姐姐和我,可都是在裁缝店做出来的,只有你不一样。”
“娘亲疼我。”
许修心闻言,只是跟着此刻的语境,随声应和了一句。
却没想到说完之后,父亲蓦然沉默了,目光黯然的盯着台上尸体,不言不语。
转而,平静道:“我出去歇一歇。”
“哦好。”
许凉枝推开门,背着手径直走出去。
再把门关上。
孤身站在门前得庭院里,抬起头,望着天上的月光,一时间怔怔出神。
庭深几许,有凉风吹袭而来,花瓣纷飞。
花丛间,月夜下,许凉枝蓦然举起手,指尖落到左半张脸上,轻轻一滑...
那半张脸竟在片刻间,皮肉褪去...
很快,从皮下开始钻出来一些奇怪的东西。
像是一层新的人皮。
沿着骨骼纹路,不断扩展,渐渐,覆盖到眼眸、眉骨、额头...
呼吸间,那新长出来的半张脸皮囊上,竟多出一层浓厚的戏妆!
一层胭脂粉,两道鸢尾眉。
许凉枝的眼角朱红油彩,月下作姿作态,呢喃般轻轻哼唱起来:“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娘子呀...”
此刻屋内。
许修心隐隐听到门外,有婉转的戏腔传来,声音并不大,也听不太真切。
但他知道那是父亲在唱戏。
午夜间,一个人在房间里缝制着零碎的尸体,听着门外深院里的戏腔。
眼前烛火摇曳,窗外风声微动,竟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美感。
许修心发现自己的接受能力真是越来越强了,天底下边听着戏曲边缝制尸体的除了他恐怕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如今不管发生什么,都没有他接受不了的事情。
人啊,只要把一切都看开了,会发现很多事情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许修心此刻心情不错,他把三具尸体缝制好之后,转身将工具放回木架上。
再一回头,看见一具尸体不知何时坐起来,正直勾勾的看着他。
“…”
这一刻,许修心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停跳了一下。
他立刻做出一个深呼吸。
并决定收回刚才那些不成熟的想法...
站在木架旁,左手下意识取出来一把刀,右手下意识取出来一把锤,紧紧握在手中。
死死盯着面前不知道怎么坐起来的尸体。
没有动作。
一时间,气氛开始变得僵硬而又尴尬。
尸体没有动,他也没动。
但许修心不理解的是……发生了什么?
自己只是转过身放个工具的功夫,这具尸体,为什么坐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