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居正死了。

被天道众的人杀死。

许修心一开始打算把尸体送回李家。

但最后，他还是犹豫着先带回了许家。

因为他记得李居正说过。

这个样子太丑，怕吓到她们。

人走了，总归要体面一些。

干净一点。

当四叔和大伯看到许修心抱回来的尸体，在得知发生了什么之后，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四叔在尸体前站了很久。

一句话都没说。

许修心猜想，或许是儿时一起长大的人。

如今就只剩他自己。

这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实在是太过凄凉。

收拾尸体的时候，许修心尝试利用【入音】唤醒李叔。

但并没有成功。

很奇怪，没有阻碍，也没有邪祟干扰，就是无法醒来。

“是他自己，不愿意再醒来了。”

四叔看到这一幕，叹出口气。

许修心闻言，蓦然想起父亲曾经说过，有些尸体能唤醒，但还有一些...

永远醒不过来了。

或许送它们离开，是更好的选择。

最后，由四叔带着，两人一同前往李府。

许修心第一次进入李家。

一进屋，他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李菁菁。

浑身痛苦的模样，令人感到压抑至极。

很难想象，李居正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十年如一日的痛苦...

究竟有多么艰难。

他听到最多的，就是李大人妻子的骂声。

“他死了好！他早该死了，反正活着什么也做不了...！”

可骂着骂着，她就哭的说不出话来了。

跪在地上抱住李居正的尸体。

几乎晕厥过去。

“你就是个窝囊废，李居正，你现在又要抛下自己的妻女走了是不是...！你回答我啊！你连女儿都不要了！”

哭完。

骂完。

最后是葬礼。

但许修心怎么也没想到，李居正家里穷的甚至连棺材都买不起...

“他活着的时候，别人送礼也不要，还老拿自己的那点钱去帮别人，可现如今自己死了，却连棺材都买不起，我当初就该劝他给自己留一副棺材钱。”

“李兄的事，交给我来办吧...”

四叔选择接下了这个活。

当从李家走出来的时候，许修心听到他说。

“天底下的乌鸦一般黑，唯独李居正是白色。”

“为官几十年，恐此生再难见到如李兄这般人了。”

讣告发出去后，整个烟雨城沸腾。

城北府衙李居正出殡的那一天。

许修心看到。

长街十里，万民哭送。

生前身后名，莫过于此。

....

....

明月楼十三层上。

孙世玄站在顶楼，遥遥看着整个烟雨城家家户户门前高立的丧幡、满街的白纸。

即便是他所管理的城南，也全是在悼念李居正的人。

据说白纸能铺满街道，这些民众甚至自发组织举行，全城为李居正守灵七日。

“愚民，简直可笑，这么做有什么用？姓李的能活过来吗”

孙世玄看着这一幕，冷哼一声：“都是自己骗自己，虚情假意罢了。”

“是吗？孙大人，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嫉妒呢。”

旁边，被挂在长枪上的刺客，忽然发出一道冷笑声。

“不知道哪天你死了，会不会也是这等万人空巷的场面，还是说，你死了之后，满城喜庆的挂上了红飘带。”

“去你娘的许凉枝，不说话，本大人不会把你当哑巴！”

孙世玄嘴角抽搐骂了一句。

他真有点烦。

李居正啊李居正，就算你受民爱戴又如何？

反正你已经死了，穷的甚至连棺材板都买不起。

人只要死了，那就什么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