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天李长乐上门没有见着自家二哥,但他第二天就回来了,不过是出门打猎而已完好无损的出去却落了个腿伤回来,还好伤的不算太重,完全好起来是没有问题的,只是需要时间。 苏柳在李亦楼的院子里哭的撕心裂肺,她从小被家里宠着,嫁人了被镇国侯府宠着,从来没有被谁为难过的小女人,连割破点儿手指头都像剁了一条腿似得当成是大伤。 不过此时李长乐无心吐槽自己的母亲,因为她看见脸色苍白的李亦楼没什么精神的躺在床上也觉得心疼的的不行,她算是活了两世了吧,家人对她来说永远很重要。 “二哥,疼不疼呀?”她不像苏柳那样急了就能大哭出来,她的心里像是憋了一口气,吐不出来就要爆炸。 李亦楼轻轻的勾了勾嘴角,又瞬间把嘴角拉直,一本正经的道;“毛毛不要担心,二哥没事。” “你,你怎么会被箭射中呀?”李长乐嘟嘟嘴,郁闷的不行,“谁射的呀?” “二哥不小心自己弄得,毛毛别担心了。”他揉揉她的头发,语气别扭的安慰她,“以后毛毛学了功夫,可要保护可要二哥,二哥没什么习武的天赋呢。” “那当然。”她拍拍自己的小胸脯,“以后谁要是欺负二哥,我打的他满地找牙。” 苏柳只顾在一旁哭,哭到丫鬟进来禀告她说秦家的二少爷来了的时候还在抽噎。 苏柳听了丫鬟的话,并没有立马动身,她先是稳住了情绪,然后才道:“就让他先等着——是谁陪他过来的?” “回夫人,是秦夫人。”丫鬟回答。 李长乐对苏柳这个态度有些疑惑,轻声问,“娘亲,秦家二少爷是谁呀?” “不过是个不学无术又仗势欺人的无赖而已,毛毛不必为此挂心。”苏柳把李长乐的手放在李亦楼的手心里,“毛毛就在这儿陪着二哥,娘亲去去就来。” 秦家二少爷秦子凡,当朝丞相嫡子的二儿子,在京城挺出名的,比李亦楼起码大四岁。 苏柳带着丫鬟一走,秀儿就鬼鬼祟祟的溜了进来,李长乐经常带着她来找自家二哥,李亦楼又是个不爱多事的主儿,所以秀儿在他这儿并不用守着太多的规矩。 “怎么了?”李长乐看秀儿这模样,就知道她是来找她说什么事儿的。 “那个秦子凡来了。”秀儿气鼓鼓的,“他射了二少爷一箭,进我们镇国侯府的门竟然还趾高气昂的,一点儿悔过之心都没有。” “哼。”她听完之后短促的冷笑了一声,然后对秀儿道:“你去厨房给我找个瓦罐,顺便让厨娘给我剁一大碗辣椒酱,哦,对了,再给我提一小桶酒过来放着,记住,瓦罐底一定要够厚,砸人一定要疼。” “是,小姐。”秀儿欢呼一声赶紧去准备了,而床上的李亦楼有些担心的问她,“毛毛,你要干什么?” 明明是个很小的女娃娃,这个时候她身上的冷气竟然让他这个二哥也觉得有些怕。 “没什么呀,二哥。”她又笑了起来。 家里人都觉得她还小,李亦楼受伤这些内幕也没人告诉她,要不是秀儿过来通风报信,她还真就以为这是意外了。 “啊,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报复一下就可以了吗?”小女孩儿坐在床边,双腿漫不经心的摇摇晃晃自言自语的低声呢喃着,偶尔还抿着唇笑一笑。 她这个样子,李亦楼看的浑身发麻,忍不住出声叫她,“毛毛。” “啊,怎么了二哥?”她回头看躺在床上的他,脸上一派天真懵懂。 李亦楼真要怀疑刚才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见她恢复如常便摇摇头,“没什么,就叫毛毛一声。” “二哥好好休息啦,大夫说了,你这腿伤要养好久的,毛毛这几天都回来陪着二哥的。”李长乐撒娇撒的得心应手,没有半点儿灵魂已经很大了的窘迫感。 “好。”李亦楼笑着应了一声,又叮嘱她,“不过还是要好好习武的,再过几年娘亲也该给你请夫子了,那时候要学认字绣花,可没有现在这么多时间给你习武了。” “知道啦。”她冲他吐吐舌头,然后起身跑出了门外,远远的朝他喊,“我去看看秀儿啊。” 秀儿平时办事儿总是犯迷糊,不过这次竟然意外的做的很合李长乐的心意,她找的瓦罐像是熬药的那种,底厚还带个盖儿,一罐子砸下去保证准是闷响一声,属于那种“闷声发大财”的类型。 厨娘的辣椒酱也快要剁好了,不过那辣椒看起来没什么汁水,红艳艳脆生生的,她觉得这样可能达不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于是往瓦罐里装的时候一层剁椒一层盐的放。 秀儿提着个小桶跟在她的后面,好奇的问,“小姐,咱们要这些东西干什么呀?” 她高深莫测的哼笑了一声,“当然是报仇了。” 两人回到李亦楼的屋里时,他已经睡着了,李长乐让秀儿把小桶方下,自己抱着瓦罐摇了摇,里面传来了些微的水声,她才满意的眯了眯眼睛。 “你带着徐渊去堂屋,就说让那秦子凡到我二哥屋里来一趟,记住,一定要带上徐渊而且一定要让秦子凡第一个进屋。”她一边挪凳子一边吩咐秀儿。 “是,小姐。”现在再提起徐渊,秀儿竟也不脸红了,当然也没有了丝毫忸怩,看来她那天没有进去是对的,徐渊那个老男人似乎有重大突破。 李长乐要做的其实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事情,不过是效仿一下现代小学生的整人方法,把瓦罐轻轻靠在房门上头等他推门就给砸他头上的。 砸不中就算他命好,但要是砸中了那就是伤口上撒盐加辣椒了。让秀儿叫上徐渊就是为了防止那家伙发狂伤到己方。 一连叠了两个凳子,李长乐才堪堪摸到了门框把瓦罐放好,把一切恢复原状之后,她坐到桌边等着秦子凡的到来。 不一会儿门外便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吊儿郎当的问,“这间?你们两人为什么不进去?” 秀儿语气不太好,说话有些冲,“二少爷只说要见你,怎么?你不敢一个人进去哦。” “哼。”秦子凡被秀儿一激,冷哼一声道:“本少爷有什么不敢的。” 李长乐在屋里将两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她兴奋的搓搓手,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李亦楼还没醒。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来人刚迈了一只脚进来,瓦罐清脆的碎裂声在耳边下来紧接着便是男人的痛嚎。 “噗嗤~”她笑出了声来,声音明媚的道:“哎呀,秦少爷,你怎么进来啦,别着急,我这就帮你把头上的东西洗掉。” 端了凳子到哀嚎的人身边,她又忙不迭的去小桶里舀了一瓢酒,站在凳子上泼到了他头顶。 李亦楼早在瓦罐碎的那一声中就已经惊醒了,他此刻从床上坐起来,默默无言的看着自家妹妹玩儿的不亦乐乎。 “毛毛。”他轻声叫了一句,然而正沉迷于泼酒的女娃根本没有听到,直到秦子凡胡乱挥手把她推下了凳子,她才回头冲李亦楼笑了笑。 她笑的甜滋滋的,但李亦楼看的却有些发毛。 “秀儿,去叫夫人来。”他心里像是憋了一口气在,开口不自觉的就调大了声音。 秀儿推了推徐渊,赶紧往堂屋跑了,而徐渊进来之后立刻治住了又是嚎叫又是乱动的秦子凡。 李长乐从地上爬起来,天真而无辜的看着他,“秦哥哥,疼不疼呀?我二哥也很疼哦。” 她的语气里带着高兴和关心,甚至蹦蹦跳跳的来回在四周看秦子凡的惨样,一个几岁娃娃做出这一系列事,无端的让屋里的人心中升起了一股寒气。 李亦楼的内心尤其复杂,他知道妹妹是因为自己才会做这些事,但同时他又意识到这样的妹妹太过于凶狠,这样处处树敌难免会有人夜以继日的想要为难她甚至想要她的命,以后怕是会过得不幸福。 “毛毛,到二哥这儿来。”他在床边撑着手看她。 “怎么啦?二哥。”她跑到床边趴着,一只脚脚尖着地像钟摆一样来回摆动着,刚才的那股兴奋劲儿还没过去。 “谁教你这么做的?”李亦楼盯着她的眼睛。 “我自己咯。”她笑眯眯的回看他,“二哥不满?” “二哥只是担心你。”他摸摸李长乐的头,长年板着脸,他笑起来有些生硬,“以后不可以再这样了知道吗?” “可我不能让他就这样把二哥欺负了去。”她有些不满的撇撇嘴,“二哥莫非原谅他了?” “二哥当然没有原谅他,只是不会用这种方法去报复他。”他把小女娃搂到怀中,“这样一点儿都不光明磊落,二哥希望我们家毛毛也像父亲和大哥一样,知道吗?” 李长乐笑了笑,虽然似乎被质疑了做事的方式,但心里却奇迹一般的暖融融的,她往李亦楼的怀里拱了拱,“毛毛知道了,下次一定不会这么做了。” “那你带着他回自己的院子,这里交给二哥处理。”他揉揉她的头发。 走在回自己小院儿的路上,李长乐心里默默的想了许久才停下了脚步问,“大叔,你说我这么做是对的还是错的?” “小姐自己做的事,心里难道没有个考量?”徐渊说话依旧是那个调调,不卑不亢,也不惹人厌烦。 “我啊,一直都觉得对我好的我就对他好,对我不好的我就对他不好,伤害我的我就报复他。”她勾着嘴角哼笑了几声,意味不明的抬头看着天,“我从来不比别人多付出一分也不比别人少付出一分,等价交换是世界上最公平的交易方式,我觉得自己没错。” 徐渊脸上的表情未变,心里却有些惊讶,小姐这么小的年岁,心智竟然成熟到如此地步。 “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说这些吗?”她回头冲徐渊轻轻的勾了勾嘴角,“因为我需要你知道,如果将来秀儿在我这儿哭诉你的不好,你会遭到什么样的报复。” “小姐倒是慧眼如炬,我还没对秀儿说什么,您就先察觉了。”男人克制的笑了笑,“但是我不觉得您会有报复我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