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亦楼在建安王府呆了没多久便离开了,他不像李长乐和叶珏这么悠闲,李长乐是个真正的闲散人士,而叶珏刚刚封王虽然理应上朝但获皇帝的恩惠得了三天的休沐日。 李亦楼他是要上学堂的。 李长乐送他到了门口,直到他上了马车才转身走了回来。有自家二哥在的时候,她就算皮也好歹还留有一个人样,但他一走她顿时就变了形像个猴子似得上蹿下跳。 习武已经三年,虽然她平时不怎么外露但实际上已经学的有模有样了。 脚在墙上几次借力,她已经身在王府的房顶,深呼吸几口她开了长腔扯着嗓子冲远处大叫,“师——父——” 叶珏单手支头坐在院子里头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这小丫头片子明明生了一张乖巧娴静的脸,却偏偏是个疯丫头。 “鬼叫什么。”老头的声音由远至近,“老头儿我又不聋。” 有了这么个师父,她可能会疯的更厉害。 叶珏觉得自己头疼。 房顶上的两人已经叽叽喳喳的聊开了。来王府长住苏柳是不同意她带着雷拓来的,所以两人选择了走“他一走你就来”的迂回路线。 因为施工的人数量大,所以叶珏的寝房房顶没多久就修葺好了,院里的家丁们收拾好了工具三三两两的离开了,院子里安静下来,房顶上吵吵闹闹的两个人似乎才惊觉不妥,一个接一个的飞身下来了。 雷拓还是很看不惯叶珏,他抱着李长乐的那把长刀,面对叶珏的时候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只差对着他连连翻白眼了。 倒是叶珏对雷拓还是一如既往,他的眼睛自动过滤了雷拓,眼睛里根本没有这个人。 雁南在他的身后一动不动,简直是典例型的站如松。 李长乐没有率先和叶珏说话,她笑眯眯的给雁南打了招呼,“雁南,好久不见啊。” 雁南偷偷的瞄了一眼自家主子的脸色,斟酌着回答:“好像是很久没见了?” 他回答的很不确定,说话的时候一直仔细的观察着自家主子的脸色,毕竟和他搭话的是主子的未婚妻。 迎着雁南的目光,叶珏的脸色果然变了,他似笑非笑的回看了雁南一眼。 雁南眼睛一直,抬头望天了。 他以为自己的回答让休息不满意了,但其实他是误会叶珏了,叶珏只是觉得好笑,怎么身边的人都认为自己很在乎眼前这个鬼丫头,诚然他是很在乎她,但他的这种在乎和他们以为的在乎恐怕相差甚远。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了。”叶珏有些惆怅的开口,“你怎么还是不太懂我?” 雁南把自己远离的目光缓慢的挪了回来,脸上有些羞愧,“主子实在高深莫测。” 他心里对主子的误会更深了——果然不能轻易和主子的未婚妻搭话,否则主子会不高兴。 叶珏没有不高兴,他甚至想笑。 “哼。”雷拓冷哼一声,对叶珏忽略他的事格外的不满,对李长乐道:“徒弟,走,我们换个地方习武。” 李长乐十分狗腿,“好嘞,师父。” 两人走远,叶珏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慢悠悠的道:“走吧,我们也去干点儿正事儿。” 雁南面色一凛,抱拳回答:“是。” 王府里没有地下水牢这种东西,叶珏让雁南把三个人分别关在三个不同的漆黑不透光的地方,于是他把三人连夜秘密押送关到了京城县衙的地牢里。 京城县衙的地牢比别处的都大,也比别处的都黑,进进出出都必须拿着婴儿手臂那么粗的蜡烛点灯照亮才行,这儿明亮的地方就只有放着各种刑具的审讯室,刑具一般不用,放在那儿就有足够的威慑力。 此刻叶珏正坐在审讯室唯一一把干净的椅子上,旁边站着不动如松的雁南和唯唯诺诺的县官。 等了片刻犯人却并没有被带上来,去带犯人的差役低着头急冲冲的跑了上来悄声对县官说了几句便被他挥手斥退了。 听完部下的话之后县老爷油亮红润的脸颊瞬间惨白了好几分,他抖着肥胖的身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拉长了嗓子几近哭出声,“王爷……” 叶珏抬眼轻轻的扫了县老爷一眼,他虽然话还没有说出来但叶珏知道今天这个人自己是审不成了,他并不觉得生气,不过是手段不如别人输了而已,况且他心里其实明白,京城的县衙地牢怕是留不住这几个人的命。 思考了不到半分钟,他没有半点情绪的起身离开了,县老爷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被他的衣角扫到惊的差点后仰倒地。 “人死了?”雁南蹲在瑟瑟发抖的县老爷身边,皱着眉问。 县老爷点点头,然后急到,“小官真的不知道有人来过地牢,这几个人小官也差人严加看管着,请大人在王爷面前替小官美言几句啊。” 雁南很懂的点了点头,“你放心吧,王爷不会怪罪你的。” 虽然不太明白叶珏在想什么,但他的行事作风雁南还是了解的,为难一个县官对叶珏来说就像在蚂蚁行军路上划一条长河,简单又容易,但他不会这么做,不单单因为这么做根本毫无必要更重要的是他嫌烦。 出了暗无天日的地牢,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建安王府的大门。 李长乐正拖着自己的长刀在满院子的乱跑,雷拓则在后面追着她打,他们这模样看起来像是仇人见面,但实际上雷拓这是在锻炼她的速度和力量,被他追上了往屁股上踹也是真的踹。 叶珏挑了挑眉,没有再对雷拓的教育方法提出质疑,反正他看那鬼丫头被踹的还挺开心的,一脚一声清脆的哎呦声。 “主子。”雁南挠挠头,又指指追追赶赶的两人,“这样没关系吗?” “怎么,你觉得有什么?”叶珏把手插到衣袖里面暖着,心情似乎还挺不错。 后头又有马蹄声传来,雁南回头一望便看见常常跟着李长乐的那个小丫鬟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驾着车过来了。 小丫鬟毫不认生,见了他就问,“我们家小姐在里面吗?” 雁南仿佛有恐女症,结结巴巴的回答:“在,在的。” 跟着小丫鬟来的男人在后面牵着马,冲他龇牙咧嘴的一笑,无声的做着口型,“我的。” 雁南没看懂,怀着些同情问徐渊,“你不会说话?” 秀儿疑惑的回头去看牵马的男人,“他会啊。” 雁南干巴巴的哦了一声,走到马车旁边问,“是小姐的东西吗?我帮你搬吧。” 徐渊也不客气,撩开帘子就示意雁南动手搬东西,秀儿见两人相处的挺好便进了王府去找李长乐去了。 李长乐在王府的吃穿用度以及带来的人等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已经是日落时分了,吃过晚饭,大部分人都还窝在屋子里不肯动,王府里显得空荡荡的。 来这儿长住,李长乐总共带了三个人,徐渊、秀儿以及偷跑过来的雷拓,除了秀儿住在李长乐寝房的隔间,其余两个都被安排在李长乐住的小院的外院里。 建安王府和镇国侯府不同,在侯府院子被划分为前后两院,前院是主子后院是下人,而建安王府的院子呈包围状,内院是主子外院是下人。 李长乐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是个标准的京瘫坐姿,秀儿站在她的身后正勤勤恳恳的给她捏肩,她今天日子过得苦,除了屁股被雷拓印了好几个脚印,手臂也因为过度的负重而肌肉酸疼。 “小姐习武何必这么卖力,您是高门贵女,将来都是享福的。”秀儿有些心疼她。 她笑眯眯的指挥秀儿换个地方揉捏,然后懒懒的回答:“先人有训,在旅行之前一定要确定自己所处的环境。” 现在的她已经参合进了一部宫斗剧里,她不想在回去之前因为自己太弱而成为皇权斗争的牺牲品,况且习武还能长高无论怎么算都是有好处的。 秀儿大多数时候都不大听得懂她的“谆谆教诲”,于是也不管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只顾着抱怨,“雷老也太凶了。” 李长乐赞同的点点头,“确实挺凶的。” 确实挺凶的雷老刚好进门,听见她讲了这句话,他狐疑的盯了两人一眼,秉持着男子汉大丈夫不宜八卦的作风什么都没有问。 “师父,您怎么过来了?”她在京瘫中惊坐起,乖巧一笑。 老头儿白了她一眼,从袖子里摸出了一瓶药给她,“让秀儿给你揉揉手臂,你年纪尚小,必须要好好保养着。” 秀儿无端觉得自己理亏,刚才还在说别人凶呢,结果人家是这么好的一个人。 “谢谢师父。”帮腔说了老头儿凶的李长乐毫无心理压力。 屋外的叶珏静静的站了一会儿,把手里的东西塞进了衣袖里选择了没有进去,屋里的老头儿嘴角一勾,心想:“臭小子,跟我斗。” 深冬的天黑的很早,日落没几分钟就已经全黑了,冬夜天气阴沉也难得有月亮,入了夜不点灯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在皇宫里的时候每到入夜便有宫人自去点燃宫灯,长肃宫永远亮如白昼,出宫建府之后叶珏才发现自己其实挺喜欢黑暗的,灭了灯就不会有人再来打扰你,更容易入睡就不说了还免去了许多麻烦,而他最讨厌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