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珏自小习武,建安王府当然必不可少的会有一个武器库,这可和李长乐那个闹着玩儿的库房不一样,里面什么都有,弓箭,大刀,长矛,还有长剑等等,放武器的架子像图书馆的书架那样,从库房西边一直排列到东边,架子上满满当当无一缺处。 她站在库房门口感叹的哇了一声,然后迫不及待的冲了进去,里面各式各样的东西看的她眼花缭乱,但众多东西中她还是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东西。 那是一块雕刻着浅而细小的花纹并且漆黑无光的臂盾,盾身极小,目测不比成年人的手臂宽多少,长也不过小臂一半长,呈倒转的水滴状,靠近肘关节的那一头两边各有一块平滑的缺口,别人怎么看它她不知道,反正她觉得那东西挺好看的,小小的还挺适合她。 “怎么喜欢这个东西?”叶珏见她盯得目不转睛,伸手便从她头顶的架子上取了下来,递给她,“这是楚将军从西境带回来给我的,说是远渡重洋过来的稀罕玩意儿。” 李长乐掩嘴咳嗽的两声压住了差点脱口的大笑,问他道:“你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楚将军说这是个盾牌。”叶珏悠悠的看了她一眼,“你觉得我把这当成了什么就把它放库房里了?” 她误会了他,难得的觉得有点儿别扭,嘀嘀咕咕的抱怨,“你要不说它是个稀罕玩意儿,我也不会误会啊。” 她也就是觉得这臂盾好看,并没有觉得稀罕,毕竟这玩意儿在现代就算没见过真的也看见过不少图片了,哪里称得上是稀罕玩意儿,不误会叶珏没见过世面才怪呢。 叶珏一笑,并不继续和她就这件事上掰扯,换了话题道:“你先选一件武器吧。” 说到选武器,她当然是直奔着放刀的那一排架子去了。 建安王府的刀都是制式的雁翎刀,样子并没有多大的差别,有差别的是重量,不同等级的兵配不同重量的刀或者矛。 她选了一把可以轻松提起来的刀,然后把自己手里的小盾牌交给叶珏拿着并叮嘱,“你给我拿着一下,别给我摔坏了。” 叶珏挑眉,这东西是西境那边的大国造出来打仗的,坚固无比,怎么可能摔坏,不过他没说来,只冲她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雁南是个短刀近战型的暗卫又有自己常用的趁手武器,李长乐选好兵器出来的时候他早就已经在院子里做好了准备。 秀儿端着盘糕点和徐渊一起站在门廊下观望,她眉眼弯弯笑的神采飞扬,对自家小姐更是莫名其妙的有信心,得意洋洋的对身后的徐渊道:“小姐肯定要打的雁南满地找牙的!” 徐渊失笑,无奈的摸摸她的头,“小姐习武才多久啊,打不过雁南的。” 秀儿被摸了头,脸红的像个熟透的苹果,但听了徐渊的话之后又觉得生气,她又羞又气的跺跺脚把糕点塞进了他的怀里,娇嗔道:“你说小姐的坏话,以后都不许摸我的头了!” 徐渊没忍住,终是笑了出来,很是没有骨气的道:“那我重新说好吗?——雁南定是要被小姐打的满地找牙的。” 秀儿取回糕点,耳廓已经红透了,小声的道:“那还差不多。” 门廊十步开外的地方,雁南和李长乐已经过了十几招了,不过这十几招大多是雁南在防御而李长乐在进攻,李长乐是主子的未婚妻而且年岁又小,让雁南进攻他是真的有些下不去手。 “别让着她,动手。”叶珏靠在小院里的一棵树上,双手抱胸,不咸不淡的指挥,“你这样让着她会导致她不能确定自己的真实高低,以后容易冒进。” 雁南把叶珏的话听的一清二楚,这个时候才清楚明白的悟出了他的真实目的,顿时觉得自己实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腿上使力往后一退和李长乐拉开了距离,然后袖中的短刀终于出鞘。 李长乐兴奋的哦了一声,喜滋滋的道:“你终于决定要打我了?” 雁南不自在的挠了挠头,低声道了一句“得罪了。”便飞身上前,短刀破空而来,她横刀一挡手臂被震的发麻,倒退了几步之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坐到地上的时候她有些茫然的转头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叶珏,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这个反应其实刚好印证了叶珏的猜想,她没有料到自己会摔这一下,因为在她的意识里自己的力气足够挡下雁南的攻击,力气是够了但身量太小站姿不对还是撑不住。 这一招败在没有实战经验上。 雷拓也看出来她为什么会一招落败了,这个时候就显露出自己不服输的本性来了,没有经验就多打几次,打多了不就有了,于是他道:“我徒弟输得冤枉,再来。” 李长乐坐在地上没有动,她目光幽深的盯着叶珏手上的盾,心想,刀既用来防御又用来进攻太麻烦了,若是换个方式右手攻击左手防御岂不是更加游刃有余? “把盾给我。”她坐在地上冲叶珏挥挥手。 叶珏往前走了两步把东西递给了她,然后蹲在她旁边静静地看着她的动作。 她先是研究了一下盾牌的使用方法,然后依照心里认为的那样把盾牌戴在了左臂上,这东西的使用方法很简单,基本上一看就能懂是怎么用的,上下各有两段坚韧的细绳用来把盾牌固定在手臂上,还另有一根较长的宽绳可以从大拇指绕过形成一个活动把手用来防止盾牌被击打的时候上滑。 “你要用盾作为防御?”叶珏饶有兴趣的屈指在盾牌上一弹,盾牌沉默而厚重,只发出细微的金属轰鸣声。 “尝试一下。”李长乐活动了一下左手,站了起来对雁南道:“进攻吧。” 她严肃的语气让雁南觉得自己被委以重任,顿时脸色一凛,手中短刀翻飞直冲她面门而来。 她这次学乖了,并不正面硬抗,向右错开一步抬左臂用盾牌迎向了短刀侧面,同时右手拿刀攻击,雁南觉察到她的动作脚下轻点退开一步然后重新进攻,两人来回十几次谁也伤不着谁。 雁南伤不着李长乐是因为她的盾牌防御做得很好而且他也心有顾虑,而李长乐伤不着雁南是因为她把大部分精力都给了左臂用来防御,右手上的动作便显得僵硬和缓慢,若是雁南真的有心伤她,总有可趁之机。 “好。”雷拓从太师椅上站起身来抚掌赞叹,“徒弟,你以后就这么练,左手防御右手攻击,只要练习得当,你将来在武学上的的造诣可能会更胜为师。” 他这么说不排除有鼓励她的成分,但照着这么练习下去她的招式会极具攻击性是无疑的,只要左臂能够完全防御对于右手来说就根本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它攻击。 叶珏眯着眼睛打量起自己的未婚妻来,他的心里很复杂,既高兴又担忧,盼只盼不会有什么变故。 要用自己的拿把刀,对于李长乐来讲也就只差稍微再长大一点儿多添几分力气了,今天又意外的找到了新的玩具,她高兴的不得了,难得的和叶珏和气起来。 “盾牌,这个固定的东西我想再改改。”她笑眼弯弯,“你能帮我找个工匠吗?” “想改成什么样?”叶珏内心复杂,蹲下身来拍了拍她的头。 “我会给你图纸。” 她说罢就往自己屋里走,不过刚进屋一会儿秀儿便喜滋滋的进来让她去堂屋一趟了。 她娘来了,带着一个教书先生。 李长乐并不知道还有别人在,以为只她娘亲一个人来看她了,于是衣服没换头发也没整理,泥猴子似得往堂屋冲,一进门,她傻住了。 她娘旁边坐着一个蓄着长胡子的老头儿,青布衣衫,看见李长乐的时候不赞同的皱了眉,她真的怀疑他马上就要出口一句不成体统了。 “这几日玩儿的可好?”苏柳招招手让她过去,嗔怪道:“娘也不求你学习琴棋书画,女红也没逼着你学,但你过来之后只字不提读书写字,可是要做个目不识丁的野人?” 李长乐乖乖的低头听训,她现代已经大学毕业,心里没有文盲的自觉,当然想不起要读书识字啊。 “也是我的疏忽。”叶珏听了也觉得惭愧,他一半心思放在了她习武上,另一半心思又忙着观察她是否有异,也没注意到她已经到了该读书的年纪。 苏柳并没有责怪叶珏,他又没有教养过子女,对这些东西有疏忽是难免的,她只同他商量了一下,把教书先生也安排在了建安王府里。 直到现在已经完全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是个文盲的李长乐偷偷的瞟了一眼青布衣衫的老头儿,觉得肝儿有些疼,这个老师一看就很严肃,将来被打手板心应该是避无可避了。 “毛毛,叫沈先生。”苏柳在她背上推了推,让她距离老头儿近了点儿。 皮猴子天生就怕教书先生,于是声如蚊呐的叫了一声,“沈先生。” 老头儿淡淡的嗯了一声,并没有多说话,只摸着自己的胡子安然自若的坐着,看起来有点儿深不可测的高人之风。 苏柳送了沈先生过来,自己并没有久留,镇国侯府就她和老夫人在家,老夫人年事已高基本上已经不管家事了,李亦楼又忙于学业,镇国侯府内内外外全都需要她的操持,因此想久留也留不得。 含泪送别了母亲,李长乐回去就被沈先生逮住了。 在几人谈话期间,建安王府的管事便已经将沈先生的住处安排妥当了,李长乐上课的地方也已经确定了下来,就在叶珏书房旁边的那个小书房里。 “随我过来。”沈先生沉声道:“夫人托沈某教你读书识字,沈某自当尽心尽力,你年岁已经不小,便从今天开始学习吧。” 泥猴子搓搓手臂,小心翼翼的望着沈先生,“先生,待我先去洗洗手可好?” 她刚刚才耍完大刀,又被教书先生弄得紧张,手心里全是汗。 沈先生大概是觉得她顽皮不想学习,于是重重的哼了一声,她被吓的一哆嗦,顿时委屈的想哭,教书的太吓人了,她想她师父了。 躲在一旁看好戏的雷拓突然捂住了鼻子,几个起落就离开了原地,然后一连打了几个喷嚏,怒而骂人,“是哪个小兔崽子在说我坏话!” 难得想了一次人的李长乐哈啾一声,迷茫的揉了揉鼻子无奈的就那么跟着沈先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