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频认真听着未接话,却是知道,谢家坦荡清白,教养出来的的子弟定然不差,谢长柳曾经也分明得了好的名次,却是遭人顶替,不然……他也是能入这琼林宴,身穿大红受尽追捧,成为新起之秀。
“可要入仕了?”
“不去,我就是来玩玩,我哥说了,不用我入仕,有他在我就开心就好了,当官很累,就像他,早出晚归的,没意思。”
“嗯。”邱频闻言,只是点头附和过便歇了语气。
他们之间又升起一股孤寂来,与周遭格格不入。
“邱频哥哥?”见邱频又沉默,阿眠唤了一声,得来邱频的一记眼风。
而恰好宴会中人声逐渐淡下去,想来是宴会要开始了。
阿眠扶了扶自己的帽子,仰着头生怕帽子掉下来,昂首挺胸的回了自己座位上去。
他的名次落后,座位也相对靠后,穿过人群才回了位置上,刚一落座,礼部众官员皆到场,所有人都起立恭迎。
先到的的是一众官员,接着,太子入宴,陛下未现身,由于政务繁忙,着今日琼林宴太子主事。
太子的出现,将宴会推入了海潮,所有进士官员皆起身相迎,口呼太子千岁,行着国之大礼。
邱频随着一众人行礼,看着太子身边跟着的司仪官宣布宴会开始,看着太子依次给状元、榜眼、探花戴花拨穗,后司仪官高呼礼成,所有进士举杯共饮,展望未来,冠冕堂皇至极。
他从始至终都孤身静坐,仿若置身事外,不同人喜、不同人乐。
宴会结束的早,其实琼林宴除了见那出众的三榜首,并无新意。
太子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众位官员却是留席,试图从这些新秀里选出自己的得意门生来。
邱频坐不住,太子前脚刚走,他就离席了,教特意挤出人群而来的阿眠扑了个空。
邱频不知道最终琼林宴的结束,但没成想,隔日里他又见到了阿眠。
人突然就出现在了他的的禅房前,分明天色已晚,这会下山还得摸路了去,无人会在这个时候上山,独阿眠这个意外。
“你怎么来了?”能知道这个地方的,唯有阿眠,在听到敲门声的时候,邱频就有了预料。
果不其然,打开门后就见是阿眠。阿眠撑着膝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这山路陡峭,可消耗体力。可纵然如此疲累,他还是嬉皮笑脸的讨着邱频开心。
“特意来看你的啊。”
邱频扶着门槛,没有要让开的意思,阿眠眨着眼睛,指着里面,有些不解。
“邱频哥哥,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
“不想请,你快回去。”邱频皱眉,不说阿眠总是过来,这地方都要给别人发现了;再迟些走,天就黑了,夜路难走,出事怎么办。
阿眠不愿意,舔了舔干燥的唇。“不回,我哥不在家呢。”
“嗯。”
阿眠想来是有心事,看着邱频,难得的露出了谨小慎微来。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问起来。
“邱频哥哥……我后来才知道……你是与我哥不睦……才离开的印象堂的,为什么呀?你不愿意辅助太子吗?”他也是昨晚才知道的真相,他听到了他哥同别人的谈话了,提到了邱频,提到了他是因为华章才离开的印象堂。
他因为那些话,彻夜不眠、耿耿于怀,他想不明白,为何,哥哥和邱频要生分起来,好像……自从两年前每次看见哥哥和邱频一处都是针尖对麦芒。
明明他们都是印象堂的人,不该是众志成城、一心为主吗?为何,会突然离开太子?又是怎样的仇恨让邱频非走不可,又深居简出不再出现在世人面前。
他想知道的很多,可是,没有人能给他答案,他只敢问邱频,因为邱频,有着只有他知道的脆弱。
也只有他知道,这位世人眼里的谦谦君子,好似什么都无法撼动他,坚不可摧,可也有在一个人的时候,独自舔舐他的伤口,悲伤得要与黑夜混融为一体。
每个人都有自己避而不谈的往事,他本不想去揭开邱频的这道伤疤,但是……他见不得邱频继续如此苦难自抑,每日把自己藏在静室里,不同人来往,与世隔绝。
面对阿眠直言不讳的问题,邱频没有要明说的意思。
他安然自若的看着阿眠,好似,被问及的压根不是自己的伤心处。
“这是大人的事,小孩子别乱打听。”
“我已经十四啦!不是小孩子啦!”阿眠不满,故作娇嗔,但他也知道,邱频是不欲同他告诉真相,忽悠自己呢。
他调皮之言没有得到什么结果,自己无论多活跃着气氛都无法把邱频身上的寒冰捂热。
见邱频又不搭理他,他就开始说起自己的真正目的来。
“对了,我是来告诉你的,我这次让人又打听到人了。听说清河还有个叫谢长柳的,年纪与你说的相仿,可能就是他了。”他期待的看着邱频,以为,会把邱频说得高兴起来。虽然每一次他打听到人告知邱频后,他都会高兴很久,然后……也会失望很久。
多次的喜悦,湮没于一次次的失望之中,邱频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再信哪一次的人是他了。
邱频叹息,对于阿眠的消息有种深深地无力感。
“阿眠,这是你给我找的第四个‘谢长柳’了,结果哪个都不是他。”
阿眠羞赧的摸着鼻子,强行解释。“我怎么知道这世上叫谢长柳的也这么多……”
邱频摇头叹息,见天边已然有了暗色,只想快点结束这话题。
“算了,我自己会留意,你别让你哥知道了,不然得生你气。”
阿眠偷偷与他往来的事情华章并不知情,不然如何能让阿眠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上自己。
“他才不会,我哥可疼我了。”阿眠自信于华章对自己的疼爱,就更有恃无恐了。
他可还是把期望寄托于这一次的,万一……万一真是谢长柳呢,这一次,已经很接近了……
他知道邱频一定很希望能找到谢长柳的,他也一样。
他之所以不遗余力的帮邱频去散布消息找人,是他想再见到这位被邱频挂在心间的人并告知他,邱频的锲而不舍;他想让邱频能不再悲伤与失望,他想,但凡能找到谢长柳,一定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山中不再有听禅人,东宫会多一个贤才能士,汴京能多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