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煦再见广南王的时候,就把话抛了个明白,广南王也没有揣着明白装糊涂,只是对于秦煦的提议,他保留了意见。
“这事,还容我好好想想。”
虽然是秦煦主动的给自己抛出了橄榄枝,但他更加重视东宫的价值,值不值得他以身家性命托付。如今他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皆是自身难保,虽说如今最大的危险在琅琊,可东宫一旦跌下去,就是无论如何都爬不起来的,况且,东宫的危机可不比他琅琊的小。
东宫有勇有谋、身后的世家也都忠心耿耿,若是与他联手,倒也不错,只是,太子优柔寡断,从这些年来就可以看出。届时,陛下若对他们紧紧相逼,他们该当如何应对?往严重了说,他们若是为了自保不得不行违逆之事去逼京,怕是东宫会难以取舍。他既然要入主天下可不会让自己担上个篡位弑父的名声,若是东宫继承不了那个位置,自己也就没有跟他合作的理由了。
“好,那侄儿就等着您的好消息了。”
秦煦也知道此事急不得,广南王也有自己的考量,是否值得同东宫联手,这可关乎到身家性命的,得他好生权衡利弊。
他是有答应,会力保不削藩,陛下在位他会竭力保住藩王的权利,若是他日后继位,依旧让各地亲王在封地就藩,各不相干,藩王的子孙可世袭下去。
就冲着世袭,广南王的确心动了,王位世袭啊,当年先帝也仅答应的是他就藩,日后的琅琊王是否要传给自己的子嗣还需要上报朝廷,容陛下定夺。而若依秦煦所言,只要大梁在,琅琊就注定是他的,子孙世袭,永居于此,他就是琅琊的王。
秦煦走后,广南王让人传唤那位先生来,如此大事,当同他商议的。只是来回禀他的下人却是没有把人带来。
“回禀王爷,先生不知所踪。”
他向来是疑人不用疑人不用,这位先生也是如来鸿去燕,行踪不定的,他早就知晓,也认可了,可如今需要他时,却不见其人,他未免会觉得这位先生无心辅助他。
可这会他也找不见这个人,只得忍下心中的不耐。
究竟要不要同东宫谋,他很难抉择。
回京之后,华章特意回了华家一趟。
他自从跟了太子,就甚少回这,自小与华家人并不亲近,他非家中嫡子也不是长子,生母只是一妾室,后来染疾早早的去了。府中并不短缺他的吃食,嫡母不曾苛待他,以至于他能活着长大,但是,也仅是如此了。在汴京,庶子根本上不得台面,在家中也不与其他嫡出的兄弟姐妹一样平起平坐,可谓是受尽冷落。他深知家庭不可靠,于是自力更生,后来跻身成为印象堂的一员,有了足够的财力物力后自己就在汴京买了座宅子自己单住,是以这些年来都是他带着阿眠另外住的。
到了华家后,他向华家家主说明来意,华家众人即意会,他们早年就押宝在东宫身上,后来也是为东宫所驱策,如今太子有吩咐,他们也当尽心竭力。
临走前,他的那位父亲客客气气的让他晚些时候带阿眠回来一家人吃个饭,说是多年不曾一家人好好的吃顿饭了。
自然而然的被华章谢绝了。
“我很忙,没有时间回来,下次吧。”他干脆的拒绝了,显然的,他那所谓的父亲也只是说说而已,也没有多加挽留。
曾经的他是没有身份与他们同桌而食的,庶子是没有资格上桌的。话说当年自己也带着阿眠主动回来过,为了阿眠入族谱的事情。只是华家人皆不认可,因为阿眠非他华家人,怎可跟他们姓华?当时还跟自己纠缠了许久,还是后来把太子请来了趟软硬兼施下,才答应下来让阿眠姓了华,上了他们华家的族谱,自此,阿眠在汴京才有了新的身份,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往日种种他都记得,所以,他还真就对他们亲近不起来。
然他这会儿在华家的功夫,阿眠就被邱家人请走了。这还是第一次邱频主动见他。
知晓阿眠从琅琊归来,邱频请他过府问候。这些年,阿眠待他真心实意,他亦能坦诚相待。
“哥。”
邱频看着他,人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光彩,显得老气横秋,这会坐着,神情恹恹。
“怎么出去了趟,人变得稳重了?”他打趣着阿眠,是真发现这小子这次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再聒噪,不再活跃。
阿眠捧着茶杯悻悻然。“跟着太子遇到很多事,吓得。”
邱频没有过多询问,似乎早就知晓般又似是事不关己的态度。
“没什么事吧?”
阿眠摇头,能有什么事呢?大家都还好,有事的是他哥哥罢了。
邱频看着阿眠,见他神色不好,也没有多说什么,一时间就剩下他捏着茶杯浅尝辄止。
阿眠心里揣度着,有些话,他不知当不当讲,心里又压得沉,郁郁难平。
“邱频哥哥,你还在找他吗?”
面对阿眠突然的问题,邱频一时不明所以。
“谁?”
阿眠缓了会才说出那个名字,如今,这个名字在他这里那么难以启齿。“谢长柳啊。”
“嗯。”邱频嗯了声。阿眠此刻钻了牛角尖,对于邱频的坚持他不再认可。
“哥,你为什么不忘了他呢?”
“他也不是你口中那么好的人啊?他值得吗?”
邱频不知道阿眠想什么,只当他是觉得苦寻不得劳心费神,是以才想劝自己放弃了,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你小子在说什么胡话?我之前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吗?他很好,很值得。”
这世间,总有那么个人,是自己值得的。
阿眠望着邱频,见他脸上的诚挚,他却有些恍惚,脑海里回想起了那日他看到的谢长柳当着华章的面,露出的那副仗势欺人的态度。不禁叹出了声,“真的是这样吗?”
他已经见识过了,谢长柳也不是个好人,他睚眦必报,他尖酸刻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值得邱频的坚持不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