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大公子,夫君。”她一一行完礼,仪态大方。
“母亲已经备好晚膳,请移步内廷用膳。”
元艻站起来,率先走出去。
“去吧。”
邱频再见到阿眠,是在他常住的寺里,他是来还愿的,但阿眠来此不知为何原由。
主殿上的佛像含笑凝视着众生,少年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眼睛微微闭着,虔诚祈愿。不知是求的什么,跪了好一会儿。他静静的看着,等着他祈完愿。
阿眠祈完后,他从那蒲团上站起来,打算是要回去了,可是一转身就看见了在门槛处的邱频。
他在等着他。
他不知道邱频什么是时候来的,可看着,似乎就是等了自己好一会了。而如今,面对着这个如兄长般的人,他却不敢见。
这也是除了上一次邱频主动来见他,他便再也没有去见过他的原因。他这段时间,每日都在诚惶诚恐,不敢出门,生怕被邱频看见。他很怕邱频要见他,也怕,如何见他。他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心虚又不安。
他呆立在原地,看着邱频,眼神闪烁着,不敢与之直面。
邱频拧眉,他不知阿眠这是怎么了,从上一次回到汴京后,便是如此,不再对他赤忱,少年也不再朝气蓬勃。
佛祖的大殿不是说话的地方,他带着人到了后面禅房,他先前常住的地方,如今打算是搬回去了。去了鸿胪寺后他可能没有多余的时间再来这里了,如今也没有必要再来这里了。
这里人少清净,是个好说话的地方。
“你许久不曾来见过我了。”邱频看着阿眠,直觉告诉他,阿眠是在躲着自己。
原先的少年有着赤子之心,对谁都热烈而又赤诚,如今却是掩藏自己的天真,再也不会随意对人露出自己的情绪了。
阿眠木着一张脸回答。“嗯,很忙。”
忙?这个理由是邱频没有想到的,不禁反问起他,“你忙?忙什么?”
如今华家有华章撑着,阿眠能去忙什么?他虽已然高中进士,可也并非打算入仕,他如今在汴京可是恣意的很,华家其他的儿女都尚且要为了家族奋发图强、力争上游,不曾有阿眠如今的快逸。
而阿眠却是沉默了一瞬间,嗫嚅着道:
“我还好,但是想着邱频哥你应该会忙。”
所以,是他自以为是的以为邱频会忙,才会刻意避开他?邱频是听出来了,他这是对自己避之不及,他分明是知道的,自己如今身无责任,能有何事可忙?
“我忙不忙,你最清楚不过。”
邱频的话让他无话可说,戳穿了他的伪装,阿眠继续沉默,又是这样,让邱频有瞬间的烦躁。他宁愿看着阿眠嬉闹的样子也不愿看他像现在这般的沉闷。
“你究竟是怎么了?”曾经那般朝气的少年如今怎么也扭扭捏捏的?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说的?如果是遇到什么事情,何不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如此庸人自扰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因为华章知道了他们两人走的近,责备了他?所以才跟自己如此陌生?
阿眠欲言又止,他看着邱频,在邱频质问的眼神里,他逐渐败下阵来。
“哥哥,如果说……我骗了你,你还会信我吗?”
邱频神情凝重起来,他的言外之意却是已经知道了。他能这么问,必然是已经发生了。只是他不知,阿眠说的骗了自己的事情是什么?阿眠若是因为此事同自己疏离,那他是知道这件事一定对自己很重要。
“你能骗我什么?”他与阿眠之间是有什么要紧事是他们两个人知晓又需要坦诚相待的?
阿眠又开始不说话,如此不敢宣之于口,究竟是有多重要?而他却不明说,自己却也猜不出究竟是怎样的一件事能让他如此性情大变。
“因为你哥华章?”他也只是猜测,但显而易见的被否认了。
“哥哥还在找谢长柳吗?”
又被问及谢长柳,邱频那提起的心绪逐渐得到了放松。
“不找了。”
“为什么?你终于要放弃了吗?”阿眠突然听闻他不继续找人了,眼神有瞬间的变化。
邱频嘴角含着淡笑,“他在我看得见的地方。”
而后,邱频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他定定的盯着阿眠。
“你是因为谢长柳才这样的?”
一言中的,阿眠可见的慌乱起来。他揪着自己的袖口,面色越发的苍白。他这样的神色不难让邱频看出真正的缘由。
邱频什么都明白了,果然如此。他猜了许多,却从未想到谢长柳。也是啊,他与阿眠之间必然的联系就是谢长柳,也只有他,是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阿眠如此神色,是,知道了什么吗?也是在他们跟随太子出京的那段时间?阿眠见过谢长柳?
“你知道谢长柳是谁吗?”他试探着问。
阿眠点头,“知道。”
邱频重视起来,他以为,阿眠是知道真相了,知道谢长柳与他的关系,知道自己的身世,正揣度着要怎么跟他宽解的时候,哪知阿眠却是恨恨道:
“他是坏人。”
邱频一噎,原本起的惆怅的心思瞬间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复杂的看着阿眠,反复的同他确认。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怎么能如此说谢长柳?先前不也是好好的?怎么就对他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所以,他的确是见到了谢长柳,也知道谢长柳还活着的消息,可是,先前他回京却并未告知自己,他隐瞒的是这件事情,这就是他惶恐的症结所在。
“他在害我哥。”阿眠看着邱频,眼里有对谢长柳的恨意。少年的眼神不会骗人,喜形于色,恨一个人,也表现的淋漓尽致。
他明白了,原来一切都还是源自于同华章之间的纠葛。
邱频不知道在京外他们之间是发生了什么,可是,谁都可以如此说谢长柳,但阿眠不可以,华章更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