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华章并不领他的情。
“殿下?”
飞鱼推了门进去,只见秦煦在书案后写着什么,见他来头也没抬,只是写写停停、眉头不见舒展。
“回了?”
“嗯。”飞鱼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然后继续回禀他的差事已经办妥。
“那帮人我给弄出去了,殿下,您还有什么交代吗?”鉴于詹士府的事情,秦煦把先前弄出这些事情的那批人统统放出去了,只是,陛下已经警醒,他不会容许他们继续留在汴京,于是才让飞鱼安排把人都弄出汴京,眼不见为净。也彻底把凌源中的案子给断了个结果,就算谁是蒙冤的,也只能含冤了,大理寺那边也早就结案了。
“辛苦你了,回去吧。听说你父母回来了?”
秦煦终于抬头,他把写好的信封好,压在手肘下,望向了飞鱼。
飞鱼的父母都是武将,常年驻守在军中,逢年过节的才会归家,如今到了年底,便俱都回来了。只是飞鱼依旧往东宫跑着,也不晓得多陪陪他的爹娘。想来,他们父子、母子阔别已久,定然有许多体己话要说的。
“嗯,回来过年。”飞鱼不怎么动容,他是被放养惯了的,与他们分分合合这么些年,早已经不会期待着每年的重逢。与其留在家中煎熬,看着父母大肆操办即将到来的除夕,然后带着他去各个亲朋好友家中拜访,他还不如留在东宫给太子办事情呢。不然回去了,父母又得说他成日里没个正形,可是冤枉。
秦煦不知晓飞鱼是个什么心思,也难得去猜,只是给他放了长假。
“我已经让鱼公公准备了薄礼,你带回去,这后面的日子都不用来忙了,也不会有什么要紧事。”
该放他回去跟家人团聚了,不然啊,他那对虎性子的父母一定会埋怨自己抓着他们的儿子不放,连好不容易的新年都不给休息。如今大家都在筹备新年,不止是东宫,就是整个汴京都有着消停的意思,每年这个时候,都不会有什么事情,也就不紧着飞鱼成日的跟来。反正华章都在,用不上那么多人。
飞鱼郁闷的点头,秦煦才发现他的情绪低落。“这是怎么了?见着父母不开心?”
“没有。”飞鱼搅着袖口,脸色看上去并不像他说的没有那回事,口是心非的小子。
“那别扭什么?”秦煦只当他依旧耍小孩性子,好笑。“快去吧。”
飞鱼犹豫不决,欲言又止的看了眼秦煦,倒是看的秦煦别扭起来,总觉得这孩子是在打什么主意。
秦煦看着他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差点把一句有事快说给说出来就先听见飞鱼说了。
“殿下,花盏是不是不知道长柳的事情啊。”
“哪件事?”
他伸出食指指着地上,“他活着,在汴京。”
“嗯,想来是无人同他说过。”长柳的事情除了一开始的几个知情人,就多了个飞鱼知晓,他提点过惊鸿,惊鸿也不会到处乱说,花盏那可能也还依旧瞒着。
那一日他跟着御驾在人群之中看见了长柳,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想来他是安全的。如今倒也不急着寻他,他必然是会寻着机会来见自己的。
“哦。”
“怎么了?”飞鱼不会没来由的问起这件事来。
“没什么。”
秦煦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等飞鱼走了自己还有事要办。哪知飞鱼依旧磨蹭。
“那殿下,您知晓当年长柳告御状的事情吗?”
再次听到人提及这件事情,秦煦脸色沉下来,不管什么时候,那些旧事都是难以启齿的。
他以为飞鱼是来打探自己是否恢复记忆了,如实告知他。“我并没有恢复记忆。”
他如今对于曾经失去的记忆,依旧不清不楚,他想,这辈子可能都想不起来了。
飞鱼知他肯定是误会自己了,连连摆手,再三踌躇下,把他知道的却不知道秦煦知不知道的事情问出来。
“您知道华章的事情吗?他们好像有事情瞒着您。”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真相,当年,原来是长柳一直在受委屈,他们那个时候还苛责长柳坏事,造成后来那东宫如履薄冰的五年,而他却逃之夭夭。
原来都是误会。
他想起那晚上花盏说的那番话,觉得并不是那么个理。明明是华章的问题,要不是他在背后陷害长柳,推波助澜他去告御状,他哪里会不管不顾的真跑到大明殿去告御状啊。可是,人家长柳什么都没有了,最后还成为了众矢之的,承受了所有人的唾弃,被冤枉了这么些年,但不仅没有得到华章的愧对,还让别人觉得理所应当?他实在是无法表达他如今的心情了,他一想到这些事情的原委他就不能冷静。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一切居然是华章做的,他一直觉得,华章再怎么脾气不好也是个正直的人,怎么会这样?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啊?长柳那个时候也同他们是客客气气的啊?并没有结什么仇怨,为何就要置他于死地?
还有,所有人都知晓的真相,却都瞒着,不管是五年前还是两年前,还是今年,都没有人说出一切。他们是如何面对长柳的呢?当真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不知道吗?
长柳实在是背负了太多。
他觉得,邱频的离开是对的,知晓真相的他也没有办法再同他们一如当初了。
饶是如此,花盏从来都是以理服人,他懂得很多道理,也最会权衡利弊,游说人心。可是,他都在这件本来的错事上认可了华章,他无法认同。
花盏觉得兄弟情义最重要,可是,长柳不是吗?他们至少也同甘共苦来着。他以为,他们之间的的关系已经跟印象堂的他们是一样的了。
自从那晚上知道花盏的立场之后,他就再也看不懂花盏了。
他对人的笑脸上,彻底的潜藏了一副面具。
他提及自己身怀六甲的妻子,那般温柔,面对他们,那般和煦,可是,他并没有对长柳容情。
道义是什么呢?手足是什么呢?他有些茫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