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朝廷发生这样大的事,秦煦身为储君主持明政在所难免,被陛下指派去查办韦一池假公济私的罪证,以及钱财来处。可这一查,就跟扯萝卜带泥似的,带出了其他的阴私。
饶是秦煦自己都觉得如今的朝廷太过污浊了,怎么就成了如今的样子。明面上看着如何的清明,让他引以为傲,可背地里却是阴谋不断、官吏不正,臣属不从。
其中包括兵部中饱私囊将士军饷一事,更可恨的还有每年的军械费都被人贪了不少。
那可是军饷以及军械费用,朝廷每年都按时拨出去的银两,不会因为任何缘由推迟或者扣下,却是在自己人手里被贪了。
陛下震怒,除了杨炳被革职查办,韦一池早早的也进了牢狱,尚书省的一众人都被牵连,陛下已经摘了不少人的乌纱帽,不仅是兵部上下草木皆兵,三省都是风声鹤唳。
而清者自清,有的人却能不受牵连。
要知道,兵部大半的臣属都是陛下的人,他当初自己提拔出来的贤才,是当做心腹用的,哪里能想到会弄出这么多麻烦,还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个个无法无天了去,作奸犯科、贪污受贿。陛下自己动不动手都落人口实。
这群人也实在是不争气,陛下既然在任用他们,也是能给他们飞黄腾达的时候,哪知他们却在这时候贪了心。
韦一池也不过一个小吏,纵然是阿谀奉承给的这些钱财他们也敢收;而那些贪墨的人,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歪心思都动到军饷上去了,陛下最恨的就是贪污枉法了。这一查,几乎没几个清白的,陛下要严办也是情理之中。
这一年年底到底是不太平了,就连是汴京的普通百姓都发现了端倪,自从韦一池开始,后续乱子接连发生,一点都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监察司向来是不怕得罪人,什么证据都敢抓,囫囵吞枣的献给陛下,也在这段时间遭了不少人的记恨。奈何监察司是陛下直属负责维护朝纲、整饬吏治,侦办监察的机制,除了陛下,谁都没有权力动摇。可是让不少人咬碎了牙齿,敢怒不敢言。
兵部作为旋涡中心,日渐萧条,肉眼可见的人员寥落。
元崧依旧按部就班,以往都是独来独往,如今不知是怎么,公孙允大人几乎每日都邀他一同来去。
汴京动荡,元氏如今都低调许多,不再张扬,任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惹是生非。汴京如今有的乱,元葳或许是担心元崧,日日都骑着马护送他去兵部然后再调头回刑部。
对于元葳,元崧心情不是一般的复杂。
元崧看着元葳打马离去后,才转身跟上公孙允。
这段时日以来,兵部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饶是公孙允都有些力不从心。
他在兵部的日子最近,是从最末一步步走到今天的。这里面的人有几斤几两、私底下有什么小动作他比谁都清楚,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在他们贪赃枉法的时候就知道这一天迟早是要来的,奈何是他万万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太子也是雷厉风行,势必要把一切阴私都连根拔起,这几日,不止是兵部在漩涡中心,整个朝廷都是。
“如今兵部可谓是群龙无首,年底本就不得清闲,如今我们怕是要夜以继日的忙了。”
连尚书大人都进去了,他们这些臣属如今就只有公孙允可以挑起重担。
兵部被监察司的人翻了一遍,里面的库房档案室都还没有来得及恢复,不知是不是夜里窗户没关好,吹了外面一地的纸张,连个收拾的人都没有,看着过分萧条。
两人也就一边说着一边弯腰拾起地上散落的纸页。
元崧对于最近发生的状况接受的快,倒没有公孙允那般的惆怅,只是也同样心有戚戚。
他从来都知道汴京是一滩浑水,最不喜搅和的,可如今自己也是身在局中,容不得他逃避了。
对于公孙允所言的劳累,也是职责范围之内的事,在所不辞。
公孙允看着门庭冷落的兵部衙门,以往人声鼎沸,如今是再不见当日的光景,长长的叹了口气。
“等这件事情一过,兵部会迎来一次大换血,届时再进来的人不好说。”
他们都明白,等这件事一过,兵部首当其冲的就是先要填补空缺,而届时再进来的人就不单单是以往从陛下手里安排的人了。
届时,留在他们身边的是谁的人,是什么想法,都无从得知。
“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元崧声音淡淡的,似乎并没有兴致谈论此事。“下官人微言轻,未敢置语。”
公孙允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相处了这段日子,他也是知晓元崧这个人的脾性的,真的就是只差把与世无争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他也听元艻提过,元崧当初是不愿回汴京的,不过是族人施压,被逼无奈才走上了这条起起伏伏的道路。
可元崧有辅世大才,若是不入仕就可惜了,而他的才华也应当在汴京才得以展现出来,若落在离川那些个偏僻小地,属实是明珠蒙尘。他有心拉人一把,把他往高处推,毕竟元崧这个人,他欣赏又满意,舍不得让他屈于人下。
“我打算到时候向陛下进言荐你一把,往上走,如何?”
元崧微愣,他没有想到公孙允要对自己说的是这件事,有些为难。“大人不必如此。”
他这一生很多时候都是受制于人,不敢有违孝义又不想让自己屈就,可终究是不能两全。至于他能走到什么位置,其实他并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