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柳看着华章,先是一愣,毕竟能见到他自己也很意外。他挡住了要从背后上来的阿秋,把人堵在背后的入口处。华章见过阿秋,而阿秋现在在禁卫营,若是贸然现身,华章不可能看不出来阿秋的身份。
阿秋被谢长柳挡在背后,正是疑惑的时候听见了谢长柳说出一个人的名字。
“华章。”
阿秋瞬间明了,他拉低自己的头盔退回去。遗憾的是,他不能跟着谢长柳一起进入皇陵了。
随后谢长柳快步上去,询问秦煦的情况。
“只有秦煦一个人在里面?”
谢长柳目光从人的头落到脚。世人都说,华章是太子的死忠的死士,不会离开太子半步之外,而秦煦出事,他却在安全的地方。倒不是怀疑他,不过是因为太过担心,有些无厘头的埋怨罢了。
“是。”
刚应完,华章对上谢长柳那冷冽的目光又添了一句,“我问了,他不让我跟着。”
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要同谢长柳解释,当时什么都没有想,一句话就脱口而出。
谢长柳默了一下,又问:
“在哪?”
华章惊愕,“你要进去?”说完又觉着自己说的是废话,若非是不进去,那还问自己这些做什么。只是,谢长柳却毅然决然的要进入皇陵寻找太子,这太出乎他的意料。至少是迄今为止,太子遇难,第一个要不顾一切的进去寻他的人。千百的禁卫守卫,包括他,没有一个人敢冒这个险,谁都有顾忌。
他看着谢长柳,眼里有着太多的复杂与晦涩。
曾经的自己鄙视着谢长柳的存在,认为这样一个毫无作为能力的人不该出现在东宫,他什么都没有付出,却成为太子愿意倾尽一切都要庇护的人。他以为,谢长柳不过是会些花言巧语,不过是仗着年纪小,会哄人,不过是因为七八年的伴读情谊骗得众人对他心甘情愿。太子身为储君,他的未来是站在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的位置,他的人生里不该出现一点污渍,而与谢长柳的私情就是那一个抹不掉的污点。他不明白,太子为何会钟情与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人,就算太子有别的偏好,好龙阳,可天下有着盖世之才胜过谢长柳的人数之不尽,而为什么就会是他谢长柳成为了那个唯一。
他是对谢长柳犯过错,他用自己可笑的自以为是,造就了谢氏一族的悲剧的开始,在谢氏客死异乡的时候,在谢长柳流亡离乡的时候,他却像个小人一样躲躲藏藏,不敢说出真相,还带走了谢长柳的弟弟,代替他成为他的兄长,瞒而不报。
他原本以为,众人都最看重谢长柳,为了他与太子的关系,所有人都捧着他。可实际上不是,在大家都知晓真相的情况下,没有一个人对谢长柳说出真相,反而是替他隐瞒下来,包庇他。
在可笑的事实与真相面前,他们的选择才是真相。
就像是花盏说的,华章他固然错了,可他才是他们印象堂的手足兄弟。纵然是有错,却不能够被他们出卖。而谢长柳,比起华章来,无足轻重。
要说这世间公平吗?其实在各自的私心驱使下,都没有公平可言。
有元氏对他的不公正的先见在前,他的遭遇都显得那么,顺理成章。
所以,谢长柳才有这波折的一生。
蓦然间,华章心中百感交集。
本来是与这人不该再有交集的,可却不得不再次联系。
谢长柳是他的心结。
牵连着他与阿眠,也牵连着他与太子。
他每一次见到谢长柳都如临大敌,却在一次次的遇见里,消磨平静他心中的那点恐慌。
他似乎是有恃无恐,凭着这一点,他面对起谢长柳来,再不见原本的方寸大乱。
他干巴的指着方向。
“主室右穴,是元后的寝穴,他在那。”
华章声音有点暗哑,对上谢长柳,他总是不能心平气和。
谢长柳麻木的点了点头,再没有多停留便从挖穿的甬道里钻了进去,他人甫一进去,镇北王就恰好的过来。
他看见了有什么人从此处消失,却是看得不真切。
“方才谁进去了?”
面对镇北王的询问,华章正想说谢长柳,但是见着镇北王黑得快要滴水的脸色后闭了嘴。
“不知。”
镇北王狐疑的盯了华章一瞬,随即才转身离去,重新安排人手加快救援进程。
而由于华章的出现,导致谢长柳不得不孤身一人进入皇陵内部。
里面的情况跟他想象的没有多大差入,他小心着地上的碎石,同时也要注意上方的塌陷情况。原本内壁镶嵌着的烛台已经被砸翻,失去了光亮,昏暗一片,他从怀里摸出了火折子,小心翼翼的点燃,护在掌心里朝着前方走去。
小小的明火,在这暗无天日的墓穴内生出了一丝光亮,也照亮了四周的景象。
地上全是乱石,大大小小的不一,都是当初工匠匠造起来的板块,看着,并没有什么人为破坏的痕迹。甬道初极狭,不同的方位还卡着摇摇欲坠的巨石,若非是狭窄,与内壁卡住,怕是早已经落到地上,把这条路堵成死路。谢长柳注意着四周,心中也不由得提起一万个小心来,他们说的对,这里随时都有第二次塌陷的可能。
他必须尽快寻到秦煦,不然,他们都可能出不去。
谢长柳小心的绕过乱石,与周边的石板不敢有半点的接触,生怕因为他的不小心导致塌陷。他凭着华章指出的路径往里走,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是满头大汗,里面的各个出入口都已经被乱石横七竖八的给堵住,空气稀薄,越往里走,越加使人胆怯。
这一条险象环生的路他走过不少次,可唯独这一次,他是走向秦煦的。
他以前说自己怕死,可这一次他却大着胆子进来,他似乎是不怕死了。他也不懂,他只晓得,自己只想贪心一次,留住秦煦。
在他走后,阿秋一直寻找机会跟着谢长柳进去,可惜一直没有得逞,他担心着谢长柳的情况,做起事情来也就变得恍惚,好在华章并没有一直在那个地方多停留,他被黑甲卫的人换走,阿秋趁着机会才从那个地方进去。
只是,他已经跟丢了谢长柳,没有华章的指引,他也不知里边的方位,只能说是像是一只无头的苍蝇乱窜。
话说谢长柳,凭借着华章指引的方向终于到了元后的墓穴。
左右墓室紧挨着,却是不同的出入口,可以清晰的看见的是主室里的情况,情况不比外面好上多少,由此,谢长柳也就更担心起秦煦来。
可惜的是墓室的入口被一块巨石堵住,谢长柳有点懊恼还是该带着人进来的,面对那么一块巨石,他有些束手无策。
几乎是同他等身高的一块巨石,不知是从哪里滚出来的,正好的堵在了门口处。一边卡在内壁,一边支棱在外面。
谢长柳试着推动,可惜换了好几个方位都没有成功,就连是他内力都运出来了尚且都无济于事。
谢长柳开始变得焦躁不安,在想尽办法都毫无用处的情况下一掌拍在石块上,似是发泄他胸中的怒火与急躁,却也不过是拍掉了上面布着的一层石灰。